第65章[第4頁/共5頁]

黑娃在燈下一看，兆鵬昏昏倒迷不辨生人熟人，小腿腫得抹不下褲子，全部腳麵和腳指都被血漿成紅紫色。大拇指喚來大先生。大先生提著藥葫蘆跑來，用剪子割開左腿的褲子，用水洗了傷口四周的瘀血，皺著眉對大拇指和黑娃說：“糟毬咧，是個盲眼兒！”槍子穿透了身材被匪賊們稱作亮眼兒，未穿透被稱作盲眼兒，彈頭還留在小腿肚兒裡。大先生說：“有兩個彆例，一是姑息著治好外傷，讓人家出山進城到洋病院去掏槍子兒；二是我給他取出來再治好，可咱冇麻藥，怕他受不住疼。你說咋治我咋治。”大拇指瞅瞅黑娃。黑娃說：“乾脆給他取出來。”大拇指對大先生說：“掏！”大先生解開布包，取出一隻帶環兒的鋼扡兒，剛挨住傷口，兆鵬就慘叫起來。大先生遊移一下說：“此人冇咱的弟兄皮實。”大拇指笑著對黑娃說：“就這副虛氣兒他還想入夥哩！咱夥裡弟兄可都是斷胳膊折腿不吭聲。冇這股子毒勁兒還想入夥當匪賊？綁起！”因而七手八腳把兆鵬的身子和手腳都捆綁在木板上。大先生說：“我動手了——”話音未落，一下子就把那根帶環兒的鋼扡子塞進傷口。兆鵬撕肝裂肺似的呼嘯起來。黑娃說：“把嘴給塞住，叫得民氣煩。”因而又用爛布塞進嘴裡。大先生捏著那根鋼扡兒在腿肚裡尋覓彈頭，一挖一拐又驀地一提，一串血肉恍惚的東西帶著一股熱血的腥氣從小腿肚裡拉出來，扔到盛著淨水的銅盆裡，噹啷一聲脆響，水麵上就綻放一片刺眼的血花。傷口裡的血咕嘟嘟湧冒出來，大先生不慌不忙拔開藥葫蘆的木塞兒，把紫紅色的刀箭藥倒入傷口，拿一隻帶勺兒的鋼扡往傷口裡頭擩塞，血流目睹著流得緩了少了，隨之就止住不流了。大先生又掂起另一隻藥葫蘆兒，往傷口四周撒上一層厚厚的玄色藥麪兒，然後用布條墊著麻紙纏裹起來。大先生瞅著被他折騰得完整昏死的兆鵬說：“冇彩冇彩，此人冇彩！招不住我一刀的人都冇彩。”他摸摸兆鵬的額頭，拔下塞在兆鵬嘴裡的爛布，把兩粒玄色的藥丸塞入口腔，灌下一口水，迫使兆鵬嚥下去，然後說：“抬走。讓他睡去。睡醒來就冇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