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疾風[第1頁/共5頁]

“侍郎家的九公子，夏景淳，夏公子啊！”玉爐說著哭出來，“我的蜜斯喲，這可如何好！聘禮收了，庚帖也換了，這算如何回事！”

那少年手裡的摺扇搖得悠然得意，笑道，“你我有緣，既然蜜斯看重，小生鄙人，回稟了家父，明日就上門來向蜜斯提親。”

布夫人神采慘白，絞動手絹說，“我們賻儀也出了很多，他們夏家死了兒子，憑個甚麼來斷送我的暖兒？”說著摟過布暖，一遍遍撫著她的頭髮道，“眼下老孀婦寡居服紀過了都好再醮，望門寡也冇有枯守一輩子的事理。他們敢來接人，我毫不能承諾！”

布暖固然錯愕，倒也不是那樣難以接管，閒坐了一會兒問，“父親和母親曉得了麼？”

布暖推開窗，氛圍是潮濕的。太陽剛升起來，洛陽城的表麵不太清楚，房舍鱗次櫛比籠在薄霧裡，恍惚而慘白。

鷂子高低翻滾，她的視野也跟著起落。春季的風很無常，快速就停下了，半空中的鷂子筆挺的墜落下去，不偏不倚砸在樓下少年的頭上——

她不歡樂，噘了噘嘴，“我們偷偷從角門出去，母親正在禮佛，留意不到我們。”

布如蔭上樓來，看了夫人和布暖一眼，布暖忙欠身施禮叫了聲“父親”，布如蔭擺了擺手，坐在胡床上滿臉晦澀。

布暖無計可施，踮起腳尖高舉鷂子在房裡奔馳，跑了兩圈又怏怏的，跪坐在簟子上托腮憂愁。

話音才落，布夫人含淚由丫環扶著邁進屋。布暖忙起家相迎，布夫人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哭道，“我的兒，你好苦的命，如何攤上這檔子事……我日日吃齋唸佛有甚麼用，菩薩不開眼，這麼作踐我的女兒！”

布暖被母親哭得揪心，坐在繡墩上幽幽長歎。

布暖出世在詩書大族，父親布如蔭，是從六品通事舍人，文縐縐的一個學者，很有些詩意才情。母親沈氏是王謝閨秀，和父親的含蓄溫吞恰好相反，母親身力判定，有著大唐女性最光鮮的脾氣特性。

布夫人喃喃道，“甚麼都不說，這是甚麼意義？”

統統順風順水，卻彷彿和布暖無關，兩個家屬聯婚，不但單是為促進良緣。布暖隻見過夏家九郎兩麵，談不上喜好不喜好，不過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罷了。她曾經抗議過，但見效甚微，厥後放棄了。歸正遲早要嫁人，嫁誰都是一樣，所幸夏家九郎長得不丟臉，她還能姑息。

陽光照進低垂的綃紗，前一晚剪下的棠棣已經盛放，白花黃蕊遍及枝頭，屋裡轉騰出淡淡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