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頁/共7頁]
忽一日,賈公手劄返來,又寄很多東西與石蜜斯。書中叮囑老婆:“好生對待,不久我便返來。”那婆娘把東西收起,思惟道:“我把石家兩個丫頭作賤夠了,丈夫返來,必定胡鬨。
月香天生聰明,見賈昌如此叮嚀老婆,倉猝上前萬福道:“奴家賣身在此,為奴為婢,理之當然。蒙仇人汲引,此乃再生之恩。乞受奴一拜,收為義女。”說罷,即忙下跪。賈昌那裡肯要他拜?彆轉了頭,忙教老婆扶起道:“小人是老相公的子民,這螻蟻之命,都出老相公所賜。就是這位養娘,小人也不敢怠慢,何浶╬姐!小人怎敢妄自負大。臨時屈在敝宅,隻當來賓相待。望蜜斯勿責怠慢,小人伉儷有幸。”月香再三稱謝。賈昌又叮嚀家中男女,都稱為石蜜斯。那蜜斯稱賈昌佳耦,但呼賈公賈婆,不在話下。
六經國史而外,凡著作皆小說也。而尚理或病於通俗,修詞或傷於藻繪,則不敷以觸裡耳而振恒心。此《醒世恒言》四十種,以是繼《明言》、《通言》而刻也。明者.取其能夠導愚也;通者,取其能夠適俗也;恒則習之而不厭,傳之而可久。三刻殊名.其義一耳。夫人居恒行動言語不甚相懸,一旦弄酒,則叫號躑躅,視塹如溝,度城如檻。何則?酒濁其神也。但是考慮偶然,雖畢吏部、劉大常未有不時如濫泥者。難道醒者恒而醉者暫乎?繇此推之,惕孺為醒,下石為醉;卻嘑為醒,食嗟為醉;剖玉為醒,題石為醉。又推之,忠孝為醒,而悖逆為醉;儉仆為醒,而□□為醉;耳和目章、口順心貞為醒,而即聾從昧、與頑用囂為醉。人之恒心,亦可思己。從恒者吉,背恒者凶。心恒心,言恒言,行恒行。入佳耦而不驚,質六合而無怍。下之巫醫可怍,而上之善人、君子、賢人亦可見。恒之時義大矣哉!自昔濁亂之世,謂之天醉。天不自醉人醉之,則天不自醒人醒之。以醒天之權與人,而以醒人之權與言。言恒而人恒,人恒而天亦得其垣。萬世承平之福,其可量乎!則茲刻者.雖與《康衢》、《擊壤》之歌並傳不朽可矣。崇儒之代,不廢二教,亦謂導愚適俗,或有藉焉。以二教為儒之輔可也,以《明言》、《通言》、《恒言》為六經國史之輔,不亦可乎?若夫淫談褻語,取快一時,貽穢百世,夫先自醉也,而又以杜康飲之,吾不知視此“三言”者得失何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