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第2頁/共4頁]
偌大的佛堂,隻剩下跪於榻前的年富,和睡榻之上行姑息木的老太太,“富兒,去取筆墨來。”年富站起家,從書案之上取來筆墨,伏於榻前,等候老太太示下。又是悠長的昏昏沉沉以後,老太太悵惘道,“剛纔說到那裡了?”年富道,“老祖宗令孫兒取來筆墨。”老太太微微點頭,“祖母口述,孫兒潤筆。”年富恭恭敬敬道,“是的,老祖宗。”老太太目光昏黃,乾枯的眼瞼竟有濕意,“老身故後令你父親無需回府奔喪記念,男兒生於世,當以信為本,一日不擒賊首,一日不準其踏入府門!”年富提筆疾書,眼眶潮濕,這一刻年富由衷佩服如許一名巨大的女性,睿智的母親。隻這一條,便能讓年羹堯博得天下人的敬意。
年富垂首泣聲道,“孫兒定當韜光養晦,自省己身。”老太太頹力躺倒,乾枯的胸膛彷彿陷進了床榻之下,起起伏伏,極度孱羸。乾枯委靡的目光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屋外飄起了鵝毛大雪,老太太吃力的說道,“安徽桐城翰林之府的張家名譽極高,現任族長張寬雖不及其父位至內閣學士,卻也是一方要員,加上百大哥樹,根繁葉茂,於我年家,於富兒你都是最合適的。”年富點頭,“孫兒免得。”老太太點頭,“這些事祖母自會交代老管家說予你母親。”老太太顫巍巍扭過甚,靈玉倉猝俯身,“老祖宗您有何叮嚀?”老太太道,“你先下去吧。”靈玉口中稱“是”,隨即輕手重腳退出佛堂。
策妄阿拉布坦八年止戈養息,現在又逢水足草豐之年,恐有重蹈康熙五十六年偷襲哈密北境五寨之野心。年羹堯為實現當初信譽,不活捉羅卜藏丹津誓不返京,現在策妄阿拉布坦明目張膽收留這隻喪家之犬,可見其很有依仗。這一個夏季,年羹堯恐難回到家中奉養老母。目睹著氣候轉冷,佛堂中三個炭爐整日裡燒得火旺,可老太太還是感覺陰冷,渾身痠麻。年富走進佛堂一股潮濕的悶熱異化著稠密的熏香令其心頭憋悶,老太太倚靠在軟椅上,神采灰敗已有油儘燈枯之象。
來到竹韻齋,乍進院門就見裡間擺滿了東西,小到紅色漆盒,大到綢緞坯布,林林總總不下百樣,而納蘭氏正坐在這一堆的東西中間摸著眼淚,神情淒楚。年富柔聲安撫,“孃親因何事如此悲傷?”納蘭氏昂首見年富神情自如,俊美不凡,語氣略有不滿,“孔家分歧意這樁婚事。”年富笑道,“分歧意便分歧意了,孃親還愁孩兒娶不上嬌妻?”納蘭氏見兒子說的風趣,不由破涕而笑,納蘭氏道,“為孃的隻是想不通,以我年家今時本日之身家職位,即使娶位格格也不算虐待了她,那孔家如何不承諾?莫非是嫌棄我納蘭氏一族――”納蘭氏目光含怨,又見淚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