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骨肉相念不相見[第1頁/共5頁]

常州城因水患之弊已是戒嚴，來往商旅流民出入城門皆要上馬受檢。郭審耐著性子站在受檢的長隊中，耳邊是城牆根下餓殍婦孺有力的哀呼呻、吟。

郭審瞥他一眼，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冇甚麼事就下去，不要在我耳朵邊老是‘拯救仇人’‘拯救仇人’地說個冇完。”

舒窈長睫微扇，淡笑著看向雙成。

廖遠一下呆愣：來前店主可不是這麼交代的。那會兒他在手劄中見到二孃子談及常州災患缺糧事很有無助之感，但是眉頭不皺就傾儘財力，馬不斷蹄得搜買糧食，緊接裝船而下，涓滴不敢擔擱。

郭審狠狠地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壓抑下胸膺間翻滾不止的酸楚與心疼，舉步邁向舒窈。

待到檢視一過，郭審也來不及跟他持續套話，徑直翻身上馬，奔赴常州通判官邸。

郭審閉目翕唇，負在身後的手掌垂垂緊攥成拳。

究竟是為甚麼走到這步地步？

郭審身材一僵，清俊麵龐上更添一抹鬱色。

他在侷促，亦在衝突。

蒲月梅雨時節，運河下水漲船高。郭審站立在船頭船麵極目南望，江南如絲的薰風和順嬌俏地掀動他天青長衫的一角，讓他全部身影顯出幾分落拓與蕭灑。

路過夏氏所居時，郭審猝然立足，望向顯出幾分寥寂空落的院子，啞聲開口：“她……現在可好些了嗎？”

這可真不像是要趁著水患，總領八艘糧船，逐利南下的奸佞販子，反倒像身無牽掛，遊學四方的文人騷人。

“九哥。”開口尚不成句，舒窈聲已成哽咽：“阿瑤好想你。”

廖遠立馬見機地捂住嘴，抱著披風折回船艙。不過半晌後，他又捧著一個木匣返回：“店主，這是來前王三娘子派人送到豐月樓的。等會兒船隻泊岸時，店主是不是要將它直接帶給二孃子？”

煙波浩淼的大運河下水紋蕩蕩，船隻如梭。悠悠百餘年，前朝的“五季之亂”毀了桑田良頃，丟了幽雲膏壤，卻獨獨未曾何如得了它。大運河像一條亙古綿長的紐帶，北係汴河的貨運糧船，南連杭州府的泛湖小舟，長貫千裡，溝連五水。曾經開鑿疏浚它的帝王將相到現在早已成昨日黃粱，唯獨它還是水流如初，無聲無言擔負著南北交通之脈。

舒窈伸脫手，環繞著他的手臂，悄悄地搖了點頭。

“懶……懶民？”

郭審愣怔盤桓，遲遲不肯向院內邁出一步。

舒窈說完便無聲無言退到了旁側，留給郭審一個思慮踟躇的空間。

在他的影象中，阿瑤清楚還是阿誰下頜圓潤，端倪稚嫩，常常欣喜便會暴露酒渦笑靨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