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之子於歸（一）[第2頁/共3頁]

湯藥在熱水裡溫著，他既不要聽經文，風矯捷要去端藥來予他吃。

阿盛帶著另一名內監上前，一同幫著將他扶坐起來，在他身後塞了錦靠好抵住他身子不往下滑。李世民吃了幾口米湯，擺手道：“罷了。昔年頓時交戰四方，現在連睡榻上都坐不住，人不負光陰，卻都教光陰孤負了。”

風靈伸出一隻手向他探去，教他一掌控在手心中。雖是暮春三月，夜裡的風仍舊冷得緊，風靈一起奔馳五十裡，冷風早就穿透了她身上的胡袍，將她吹得渾身冰冷。

李世民扯動唇角笑了笑，將風靈打量了很久，“你如許的年紀最不該被孤負，卻因我一己私念，想教你多伴我些光陰，一再遲誤在此。去罷，回長安城去……去找阿延。”

她的雙眼來不及適應屋內的一片暗中，微薄的醇香酒氣便拂在了她冰冷的臉頰上，降落黯啞的聲音在她耳畔幾次道：“你怎來得這般晚。”

天氣微暗時，宮人在含風殿內走來走去，將殿內各處的燈燭一一撲滅。許是這一陣響動，將李世民驚醒。

那匹大宛良馬轉眼便至城門下，戍衛見是一名胡裝女子，孤身一人從烏黑一片的城外過來，不覺駭怪，待要查問，那女子從腰間扯下一枚銅牌衝他拋過來。

風靈一怔，僵住了身子。

風靈收回銅牌，乃至不及上馬，從微開的城門口徑直策馬跑了出來，一氣兒繞太長命坊，跑到了懷遠坊深處那座毫不起眼的宅子跟前。

“上巳花朝日……”李世民歎道：“本日，本該是你行奠雁禮的日子，卻教我孤負了。”

宅子大門緊閉，風靈上馬打門，過了好久纔有人來應門。

風靈直點頭：“賢人從未遲誤風靈，風靈情願在此伴駕。”

老管事聞聲而來，一麵將她往裡頭迎，一麵搓手無法道：“娘子來得恰是時候，本日下半晌，阿郎搬了兩大罈子酒進屋，閉門不出，也不準人出來，老奴去問話，也討不來一個字，屋內也不聞動靜。若再叩門，便有杯盞砸在門框上……”

風靈放下還剩大半米湯的銀碗，勉強撐起一個笑：“賢人本日好輕易醒了，我們說些旁的罷，不說那些老氣沉沉的話。”

風靈俄然聞聲李世民感喟，見他醒轉，想著他本日醒得少，忙撇動手裡正看著的書卷，執起經文要念。李世民微抬起手搖了搖，表示她不必唸佛文。

風靈這才肯定他這是在同本身說話，故意要改正，可一見他渾濁不清的目珠，內心一軟，便應了下來：“稟賢人，本日，恰是三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