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張敖與魯元公主（十一）[第3頁/共5頁]

“這世上，阿母……就隻要你了呀。”

“近些年來，阿母冇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如有朝一日，我呂氏當真落了敗……那阿母大略逃不過三尺白綾、一盞鳩酒，乃至……身後還要被人挖墳掘墓，挫骨揚灰。”

“這、這……”幾個內侍相互看了看，支支吾吾，卻誰也不敢邁步進天子的寢殿去。

那目光，哀乞與勒迫裡亦帶著幾分威壓……底子不予她半分轉寰的餘地。

重簷廡殿頂的殿宇恢弘曠麗，柏木施朱的曲壁鬥拱，木蘭為梁，文杏做柱，金鋪玉戶，華榱壁璫。大殿居中的頂部砌作繁複燦豔的荷華藻井，四瓣紋的空心宮磚之上是香莆葉織成的地筵，案幾畔又鋪了織錦的藻席。

殿中正東是一架彩漆透雕鳳紋座屏，屏風後蜃塗的白壁上繪著大幅的山川風景圖，棗紅、熟褐、棕黃、翠綠、白灰等諸色采墨勾畫出蒼茫氤氳的雲海，重巒疊嶂的群山，白浪滾雪的奔湧川流……

許是這一聲話語過分淒惻，神采過分哀絕，那廂本來乾脆不休的皇太後，竟是有些高聳地戛然住了聲……然後，室中是好久好久的闐靜。

“即如此，誰再敢阻本宮一步？！”她語聲一揚，眸光已然轉厲。

現現在，宣平侯府的顯赫在長安城可算得上頭一份兒。

“阿母是說……聘阿嫣做阿盈的皇後如何？”呂後的聲音更清楚也更高了一些，直白得每個字句都無需解釋。

令人自心底裡發急不安的靜，落針可辨。

“我想，阿盈他隻是小孩子脾氣，待長大立室……該當便好些了。”呂雉又自我安撫似隧道輕聲道。

“長公主，您不能出來……陛下，陛下他有過口諭，莫論那個都不準滋擾！”

她站在案前，目光安靜地與女兒對視，不到五旬年紀，頭髮卻已白儘了，一張麵龐因為暮年太多的凶惡與磨難，看起來竟比官方同齡的老媼還要更衰老些。

誰叫這侯府的女仆人——魯元長公主乃是皇太後的獨女，當今聖上獨一的親姊姊？自半年前她進府做了侍婢起，竟日裡便見著宮中的金銀珠玉、異國珍貢流水似的賜進侯府來，公主更是經常受太後召見，算得上長樂宮中的座上賓……這般的盛寵，世上那個及得半分？

呂後抬手微微表示，本來侍立在她身後屏風兩側的著八名雲髻高綰、彩絛環佩的韶齡宮婢，便恭謹地見禮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