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四)[第2頁/共5頁]
……光陰遷流,昔年那些情仇舊事,恩仇糾葛,垂垂皆已消泯於荏苒工夫間。
而她,曆經了父親去世,兄妹爭產、親戚膠葛……經曆更多了些,表情也更潛靜了些,終朝便是讀書閱典,聊以度日。
“若不允,郎君欲東食西宿否?”
待室中隻餘一人,她將那帛書展開,又看了遍,不由悄悄嗤笑了一聲——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既是竊了妻族貲財,方得以起家。那此生,在她麵前那裡還挺得起脊梁,擺得起臉麵?
“咳咳,司馬相如……當年錯看了卓文君。覺得她是本性子狷介,不知世事的小丫頭……誰料,骨子裡這般通透明悟,也這般斷交。”
十七歲那一年,她席間初見傾慕,隨他私奔,然後……為他所算計,自父親處得了一筆家財。
二十三歲那一年,他以才名受聖上召見,任為郎官。次年,於茂陵置了家宅後便生了納妾之念。而她以財賄相挾,逼迫他熄了心機。
“去回使者,妾身老邁,有力見客……至於郎君生前所作的詩賦,他不時著書,旁人又不時取去,以是,現在這府上並無存留。”她彷彿微微回想著甚麼似的,安靜地說道——
現在一朝得誌,天然要先納個和順小意的女子進門,揚眉吐氣一番。
她微垂了眼,有幾分離漫地逐行瀏閱,忽地眸子一凝,神采略變了變,既而卻隻是一個微冷的諷笑——
郎君應召赴京,川資多少?
“茂陵的新宅自有新人打理,倒是不必我們操心的。”她將掃了眼已置回案上的那隻素漆木函,淡聲道。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現在,妾自請下堂,且將七年間所費我卓氏之貲財,儘數償還便是。”
這人間,畢竟何謂情,何謂怨?
可——現在,她竟如許字字句句地刻薄於他,如許明白如話地威脅他?!
此時現在,卓文君悄悄跽坐在曠靜的書閣中,啟開了已逝的夫婿留下的這一卷卷帛書,細細靜閱,久久沉默——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元狩五間,茂陵,司馬府。
阿誰癡情得幾近愚頓的女子……高傲白了他的算計後,便整天冷顏以對。他一向覺得,她隻是使小性子,柔情殷勤地哄返來便是——夫為妻綱,她既已嫁了他,莫非會真與他順從一世不成?……何況,她當初是那般傾慕他的。
“此生,我最為誇傲的便自幼習文,詩賦冠絕當世……現在,這些東西,便都留予你做個念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