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滿長安道（4）[第3頁/共4頁]

開春時，我終究搬去了上林苑宜春/宮，這還是“母妃”王皇後求君父所賜下的恩德——我的路程已拖緩這好久。

東宮生來暖和可親，宮女子在他麵前便也不拘束，輕笑著說：“娘娘一聽太子攜公主來謁，便歡暢得不知如何地，這會子哪能不盛裝呢……”

我搖點頭：“阿孃，你都健忘二丫了，二丫也忘了。”

原是如許。難怪王皇後如許和順可善，已被君父頒詔奉為皇後，太子卻仍稱她“母妃”。

太子哥哥笑道：“自家人，繁文縟節無甚緊急。母妃還是這般殷勤。”

火爐子燒得極旺，豔的火光，躥過烏黑的炭，直要撲到膝蓋上。我搓了搓手，將氅子鬆了鬆，兄長伸手來又緊上，笑道：“纔有些暖意呢，便貪涼，凍壞你！”

我在宜春/宮，拔節似的長，再一年，竟躥高了半個頭。嬤嬤和阿孃不再追著我餵飯，我懂事很多。

我跟在太子哥哥身後，怯怯喊了一聲：“母妃……”

東宮冇瞧我，卻在對我說話，他緩聲道：“思兒，我們的母後，乃已入杜陵的恭哀許皇後，父皇的‘故劍’，父皇龍潛時便聘為老婆，她在父皇……和我的內心，無人能及。”便是話中藏著另一層意義：“思兒，你的母後，隻要一個。”

比如女兒敬武。

我想，如果我娘還在，八年宿世彆，此一時再見，隻怕也是如許的場麵，如許的神情。我俄然有些動容，端方也是有的，阿孃和嬤嬤教過我多少回——

本來敬武的命，在君父眼中，亦不過如此。

我再昂首，見兄長已半跪行至我跟前，他笑得和順而叫民氣安，他把手伸了過來，將我抱起：“思兒，父皇的上林苑，有很多很多的珍奇特獸！可好玩！你在宜春/宮待著，兄長一有空便去探你，好不好？”

長樂未央，古來皇後，隻居未央，不見長樂。

她是我的母親，是我歸漢宮後，除兄長以外宮裡獨一對我好的人。

“因為……她是父皇的皇後。”兄長俄然有點嚴厲了：“……她也待我們好。”

未幾，珠簾簌簌，打那邊頭便鑽出來一個裝束極富麗的宮女子，因向太子哥哥道：“皇後孃娘來了……”並不是陌生的唱禮，好似隻是這麼一點，讓太子曉得皇後已來便是。這麼一瞧，東宮與椒房的乾係，可算是好。

王皇後待我極好。她與太子之間也並未有過嫌隙。除卻“母後”這一宣稱呼，太子敬她愛她，對她百依百順，她為皇後，待太子也儘了人母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