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薛文龍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第1頁/共6頁]
話說寶玉祭完了晴雯,隻聽花影中有人聲,倒唬了一跳。走出來細看,不是彆人,倒是林黛玉,滿麵含笑,口內說道:“好別緻的祭文!可與曹娥碑並傳的了。”寶玉聽了,不覺紅了臉,笑答道:“我想著世上這些祭文都蹈於熟濫了,以是改個新樣,原不過是我一時的頑意,誰知又被你聞聲了。有甚麼大使不得的,何不改削改削。”黛玉道:“原稿在那邊?倒要細細一讀。長篇大論,不知說的是甚麼,隻聞聲中間兩句,甚麼。紅綃帳裡,公子多情,黃土壟中,女兒薄命。這一聯意義卻好,隻是。紅綃帳裡未免熟濫些。放著現成真事,為甚麼不消?”寶玉忙問:“甚麼現成的真事?”黛玉笑道:“我們現在都係霞影紗糊的窗,何不說。茜紗窗下,公子多情呢?”寶玉聽了,不由跌足笑道:“好極,是極!到底是你想的出,說的出。可知天下古今現成的好景妙事儘多,隻是愚人蠢子說不出想不出罷了。但隻一件:固然這一改新妙之極,但你居此則可,在我實不敢當。”說著,又接連說了一二十句“不敢”。
不聞永晝敲棋聲,燕泥點點汙棋枰。
一麵說,一麵回身走了。寶玉見他如許,便欣然如有所失,呆呆的站了半天,思前想後,不覺滴下淚來,隻得冇精打彩,還入怡紅院來。一夜未曾安穩,睡夢當中猶喚晴雯,或魘魔驚怖,各種不寧。次日便懶進飲食,身材作熱。此皆剋日抄檢大觀園,逐司棋,彆迎春,悲晴雯等熱誠驚駭悲淒之而至,兼以風寒外感,故變成一疾,臥床不起。賈母聽得如此,每天親來看視。王夫民氣中自悔分歧因晴雯過於逼責了他。心中雖如此,臉上卻不暴露。隻叮嚀眾奶孃等好生伏侍看管,一日兩次帶進大夫來診脈下藥。一月以後,方纔垂垂的病癒。賈母命好生保養,過百日方許動葷腥油麪等物,方可出門行走。這一百日內,連院門前皆不準到,隻在房中頑笑。四五十今後,就把他拘約的火星亂迸,那邊忍耐得住。雖各式設法,無法賈母王夫人執意不從,也隻得罷了。是以和那些丫環們無所不至,儘情耍笑作戲。又聽得薛蟠擺酒唱戲,熱烈非常,已結婚入門,聞得這夏家蜜斯非常姣美,也略通文翰,寶玉恨不得就疇昔一見纔好。再過些時,又聞得迎春出了閣,寶玉思及當時姊妹們一處,耳鬢廝磨,從今一彆,縱得相逢,也必不似先前那等密切了。麵前又不能去一望,真令人淒惶火急之至。少不得用心忍耐,暫同這些丫環們胡鬨釋悶,倖免賈政責備逼迫讀書之難。這百日內,隻未曾拆毀了怡紅院,和這些丫頭們冇法無天,凡世上所無之事,都玩耍出來。現在且不消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