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蘆僧亂判葫蘆案(1)[第1頁/共4頁]
門子笑道:“不瞞老爺說,不但這凶犯躲的方向我曉得,一併這拐賣之人我也曉得,死鬼賣主也深曉得。待我細說與老爺聽:這個被打之死鬼,乃是本地一個小鄉宦之子,名喚馮淵,自幼父母早亡,又無兄弟,隻他一小我守著些薄產過日子。長到十八九歲上,酷好男風,最厭女子。這也是宿世冤孽,可巧遇見這柺子賣丫頭,他便一眼看上了這丫頭,立意買來作妾,發誓再不交結接男人,也不另娶第二個了,以是三往火線過門。誰曉這柺子又偷賣與了薛家,他意欲捲了兩家銀子,再逃往他省;誰知又未曾走脫,兩家拿住,打了個臭死,都不肯收銀,隻方法人。那薛家公子豈是讓人的,便喝動部下人一打,將馮公子打了個稀爛,抬回家去,三日死了。這薛公子原是早已擇定日子上京去的,頭起家兩日前,就偶爾遇見了這丫頭,意欲買了就進京的,誰知鬨出這事來。既打了馮公子,奪了丫頭,他便冇事人普通,儘管帶了家眷走他的路。他這裡自有兄弟奴婢在此摒擋,並不為此些些小事值得他一逃脫的。這且彆說,老爺你當被賣的丫頭是誰?”雨村笑道:“我如何得知。”門子嘲笑道:“此人算來還是老爺的大仇人呢!她就是葫蘆廟旁住的甄老爺的蜜斯,名喚英蓮的。”雨村罕然道:“本來就是她!聞得養至五歲被人拐去,卻現在纔來賣呢?”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紫薇舍人薛公以後,現領內府帑銀行商,共八房分。)
東海貧乏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都太尉統製縣伯王公以後,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餘在籍。)
本來這李氏即賈珠之妻,珠雖夭亡,倖存一子,取名賈蘭,今方五歲,已退學攻書。這李氏亦係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為國子監祭酒,族中男女無有不誦詩讀書者。至李守中擔當以來,便說“女子無才便有德”,故生李氏時,便不非常令其讀書,隻不過將些《女四書》、《列女傳》、《賢媛集》等三四種書,使他認得幾個字,記得前朝這幾個賢女便罷了;卻隻以紡績井臼為要,因取名為李紈,字宮裁。是以,這李紈雖芳華喪偶,居家處膏粱斑斕當中,竟如槁木死灰普通,一概無見無聞,惟知侍親養子,外則陪侍小姑等針黹朗讀罷了。今黛玉雖客寄於斯,日有這般姐妹相伴,除老父外,餘者也都無庸慮及了。
雨村聽了,大怒道:“豈有如許放屁的事!打死性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來的?”因發簽差公人立即將凶犯族中人拿來拷問,令他們實供藏在那邊;一麵再動海捕文書。正要發簽時,隻見案邊立的一個門子使眼色兒,――不令他發簽之意。雨村心中甚是疑怪,隻得停了手。及時退堂,至密室,便從皆退去,隻留門子一人奉侍。這門子忙上來存候,笑問:“老爺一貫加官進祿,八九年來就忘了我了?”雨村道:“卻非常麵善得緊,隻是一時想不起來。”那門子笑道:“老爺真是朱紫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記當年葫蘆廟裡之事了?”雨村聽了,如雷震一驚,方想起舊事。本來這門子本是葫蘆廟內一個小沙彌,因被火以後,無處安身,欲投彆廟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冷情狀,因想這件買賣倒還輕省熱烈,遂趁年紀蓄了發,充了門子。雨村那邊料得是他,便忙聯袂笑道:“本來是故交。”又讓了好坐談,這門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貧賤之交不成忘。你我故交也;二則此係私室,既欲長談,豈有不坐之理?”這門子傳聞,方告了座,斜簽著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