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序[第1頁/共1頁]

舊年編《前漢演義》，就二百一十年間之事蹟，撮要演述，而於女寵外戚之禍，獨詳載無遺，舉前轍以是戒後車也。乃者賡續漢事，複及東京，並暨西蜀。而竊按東京，曆數與西京略同，而其亡國之厲階，則亦肇自女寵，成於外戚。或者謂後漢之亡，宦寺方鎮實屍之，於女寵外戚似無與焉。豈知木朽則蟲生，牆罅則蟻入，不有女寵外戚之播弄於先，何有宦寺方鎮之交訌於後？四星耀鬥，百桷摧棟，陽弱陰強，劉輕曹重，其所由來者漸矣，繇辨之不早辨也。昔範蔚宗作《後漢書》，於後妃傳記中，一則曰權歸女主，再則曰委事父兄，三則曰終究陵夷，大運淪，神寶亡，蓋嗟歎之不敷，故長言之。他如外戚黨錮等傳中，且連類並書，又複特創新例，作《宦者傳》，冠其文曰：“鄧後以女主臨政，帷幄稱製，命令不出閨闈之間，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國命。”又曰：“自曹騰說梁冀，竟立昏弱，魏武因之，遂遷龜鼎。”夫鄧後，女寵也；梁冀，外戚也；曹騰，宦寺也；魏武，方鎮也；窮原儘委，舉一例百，不已昭然揭櫫歟？洎乎昭烈偏安，聊延一線，而厥後複為一黃皓所誤，則寺人之流毒使然。諸葛公所悔恨於桓靈者，不料於後主時又見之，良可慨已！惟史冊浩繁，誰遑卒閱？至若編年紀事，各書不一而足，閱者更未免有汪洋之歎，反不若近代之通行《東西漢演義》暨《三國誌演義》，則膾炙人丁，俗之歡迎也。夫東西漢之敘事脫略，且多臆造，應為有識者所鄙夷。若羅氏所著之《三國誌演義》，則膾炙人丁，加以二三通人之評定，而代價益增。然與陳壽《三國誌》相勘證，則裝點者十居五六。壽雖晉臣，於蜀魏事不無曲筆，但謂其穿鑿失真，則必無此弊。羅氏第巧為烘染，悅人耳目，而不知以偽亂真，愈傳愈訛，其誤人亦很多也。本編續《前漢演義》之體例，始於新莽之篡漢，終究司馬氏之代魏，中曆東漢蜀漢之二百數十年，事必紀實，語不求深，合正裨為一貫，俾雅俗之適宜，而於興亡之大關頭，如女寵，如外戚，釀而為閹禍，迫而為兵爭，尤三請安焉。先民有言，“文不苟作”，鄙人固無當斯言，特以視附會荒唐，無關世道者，則相去殆有間歟？海內君子，幸鑒正之！中華民國十五年秋節，古越蔡東帆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