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番外 ：髑髏夢魘下【倒V】[第1頁/共6頁]

我也冇法自欺欺人地讓本身信賴，複仇是為了讓亡者瞑目，是為了讓公理蔓延。我復甦地曉得，我那狂熱的恨意隻是為了本身的私慾，因為我冇法容忍那樣一個輕言放棄，麻痹不仁，軟弱無能的我。

我覺得我已經做好了全數的心機籌辦,但是渾身高低的麻痹釘住了我號令著逃竄的腳步,一陣又一陣規律起伏的昏闕感之間，唯獨眼睛在半黑半明的視野中,淡然地看。

我曾經覺得，此生此世，我再不會有親人的拘束。父親的嚴肅，母親的慈愛，哥哥們的豪放，姐姐們的和順，都彷彿理所該當，難以掛記，唯獨你牽著我衣角的柔嫩小手，讓我冇法狠心放開。我分開家太久了，太久了，久到我以為你已不會再記得我，但是你那露水般敞亮的眼睛卻冇有變，又如同多年思鄉歸家的夢境，你坐在草地上，央我講內裡的故事，笑得眉眼彎彎。

或許，就隻是為了堵住我的退路，把我拔出自欺欺人相安無事的泥潭，從隨波逐流的靜河拋入暴雨風中的巨浪？

他悄悄拍著我的後背，彷彿說：“彆怕。”

有多少次，我們一起在河邊拆開辟辮，將長髮浸在清冷的水流裡，跟著水流悄悄扭捏？

迎親的部落惦記開春的牧草，催促你解纜，比我的婚禮隻早了那短短三天。然後你走了，騎著棗紅馬，我送你過了三條河啊，你說那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麵，到底掉了多少眼淚在那些清清淺淺的河灣？

那麼，便演下去吧！

是要獎懲我那因軟弱有力而啞忍躊躇的複仇路，讓我墮入無儘的自責和懊悔，懊悔我為何不早早脫手？

我漸漸念出那句話，“你如果要分開草原的話，聽著水聲順著河走，金國來的使團今晚必然會在這河邊安營，他們肯不肯帶你走，就看造化吧。”

河水被陰雲染成鉛色，又被暴風煮沸，翻滾不止，像極了一條灰龍在吼怒，掙紮，卻還是被緊緊地困縛在大地的囚牢中。鐵木真與劄木合的決鬥方纔拉開帷幕，天涯的煙塵裡，早已不見金朝六王爺的步隊在倉促逃竄。

我覺得你那仁慈的靈魂，早已經去了永不下雪的長生天，又怎會挑選這慘白冰冷的頭骨，作為你最後的寓所？

他總說我還是小孩，或許是對的，因為隻要小孩才曉得吃訂婚人的關愛，毫無節製地透支親人的忍耐。這幾年來，他一向如此對我，徹夜，在這個髑髏地洞，也一如既往。

荒漠上，滅亡的黑翼日日夜夜如影隨形，乾旱，寒冬，瘟疫，狼群，戰亂，隨時能奪去一小我的生命。與對生的深深固執相伴相生的，是對死的無所害怕，那是一種樸實的信心，信賴滅亡後，靈魂會乘著長風去往蒼穹中的樂土，四時如春的長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