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冬霾【二十六】[第3頁/共5頁]

偌大的正清殿前，空曠的天街連積雪都被染成了殷紅，無數屍首被積雪半掩半埋，氛圍裡隻要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一夕之間，這座人間最繁華的皇城彷彿成為佛經中的修羅場，更像是搏鬥場，斷肢殘骸凍得硬了，被奔馬疾雷般的蹄足踏碎裂開來，哢嚓哢嚓作響。豫親王幾近是滾下了馬鞍，一起向著正清殿奔去。漢白玉丹墀之上覆著紅色的薄冰，模糊透出底下的浮雲龍紋，而廊下橫七豎八倒著內官們的屍首，整座大殿好像第九重天國，一片死寂。

重重簾幕後，彷彿有人，他猝然止步站在那邊，本能地扶住腰間的長劍，跟著他簇擁而至的侍衛簇擁在他身畔，拱衛著他。無數長槍弓箭，對準了那帳幔後緩緩走出的人影。

頓時滿室清寒雪光，彷彿是月色，而六合間一片喧鬨無聲，隻要窗外落雪聲輕微，而滿牆的疏影橫斜，倒是雪色映出去梅花的影子，枝椏花盞都曆曆清楚，而寒香浸骨，彷彿滿天滿地都是梅花。

她一向覺得，他真的會來，必然會來，因為明顯曉得，他是至心相許，他必然會來。

她盛妝華服，裙裾迤邐，彷彿從血海中蹚出來，神采慘白得驚人，彷彿用儘了滿身的力量，才氣挪動步子，而一雙正紅鴉金的鞋子，早就被血浸得透了。

隻這麼委宛一句，他眼中突然敞亮，彷彿有非常的光彩：“我曉得了。”

立時便有人上來拖開如霜，她仍舊緊緊抓著天子的衣袍不罷休，那人便拔出佩刀，正要一刀斬下，她卻漸漸直起了身子，聲音清冷如雪：“六爺，你莫非不趁此時逃命？”

她說的時候未曾想過，會如許曲解，會如許錯過。

那是她平生第一回與陌生男人說話，卻不知為何出其的平靜，或許是因為穿戴男裝，或許是因為他言語之間甚有妙趣，或許是因為他那雙烏黑敞亮的眼眸。

他隻覺得月色各處，是臨月。

如霜溫馨地立在那邊：“你們呢？你們做這統統，又是為了甚麼？”

而她在刹時明白，明白了他的意義。

那天他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她將童年的趣事講與他聽，他亦聽得津津有味。她與他鬥酒，背不出詩詞的人便要罰酒，她從何嘗見過那般博學多才的男人，不管是何文籍，他都能隨口道出。

第二年也有人上門向她提親，可她躲在屏風後偷偷張望，並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