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黃帝篇(2)[第1頁/共4頁]

狀不必童而智童，智不必童而狀童。賢人取童智而遺童狀，世人近童狀而疏童智。狀與我童者，近而愛之；狀與我異者，疏而畏之。有七尺之骸，手足之異，戴髮含齒，倚而趣者，謂之人；而人一定無獸心。雖有獸心，以狀而見親矣。傅翼戴角，分牙布爪，仰飛伏走，謂之禽獸；而禽獸一定無民氣。雖有民氣，以狀而見疏矣。庖犧氏、女媧氏、神農氏、夏後氏，蛇身人麵，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狀，而有大聖之德。夏桀、殷紂、魯桓、楚穆，狀貌七竅，皆同於人，而有禽獸之心。而世人守一狀以求至智，未可幾也。黃帝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帥熊、羆、狼、豹、貙、虎為前驅，鵰、鶡、鷹、鳶為旗號，此以力使禽獸者也。堯使夔典樂，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簫韶九成，鳳皇來儀：此以聲致禽獸者也。但是禽獸之心，奚為異人？形音與人異，而不知接之之道焉。賢人無所不知，無所不通，故得引而使之焉。禽獸之智有天然與人童者，其齊欲攝生，亦不假智於人也：雌雄相偶，母子相親；避平依險，違寒就溫；居則有群，行則有列；小者居內，壯者居外；飲則相攜，食則鳴群。泰初之時，則與人同處，與人並行。帝王之時，始惶恐狼藉矣。逮於季世，隱伏逃竄，以避患害。今東方介氏之國，其國人數數解家畜之語者，蓋偏知之所得。泰初崇高之人，備知萬物神態，悉解異類音聲。會而聚之，訓而受之，同於群眾。故先民會鬼神魑魅，次達八方群眾，末聚禽獸蟲蛾。言血氣之類心智不殊遠也。崇高知其如此，故其所經驗者，無所遺逸焉。

子列子之齊，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曰：「吾驚焉。」「惡乎驚？」「吾食於十漿，而五漿先饋。」伯昏瞀人曰：「如果，則汝何為驚己？」曰：「夫內誠不解，形諜成光，以外鎮民氣，令人輕乎貴老，而虀其所患。夫漿人特為食羹之貨，多餘之贏；其為利也薄，其為權也輕，而猶如果。而況萬乘之主，身勞於國，而智儘於事；彼將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驚。」伯昏瞀人曰：「善哉觀乎！汝處己，人將保汝矣。」無多少而往，則戶外之屨滿矣。伯昏瞀人北麵而立，敦杖蹙之乎頤。立有閒，不言而出。賓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履徒跣而走，暨乎門，問曰：「先生既來，曾不廢藥乎？」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將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令人保汝，而汝不能令人無汝保也。而焉用之感也？感豫出異。且必有感也，搖而本身，又無謂也。與汝遊者，莫汝告也。彼所小言，儘人毒也。莫覺莫悟，何相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