檜扇[第1頁/共7頁]

穆藕初見他哭了，雖是料想當中、仍然不免錯愕――內心怪他哭得不是時候，堂堂八尺男兒、天之寵兒，當著這麼些擁戴你的人，如何也不該提起個唱戲的哭了。見沈寶昌活力，趕上來分化：“你放心，白老闆並不受委曲，榮老爺給他送回旅店，現在甚麼事也冇有。這時候找他做甚麼？”

車伕不敢再轉頭，將荷包揣在懷裡，擦了一把汗水,趁著路燈，抬車又往前走。公然那紅房綠蔭之下,透出一點燈光，原是有人拿燈在小門上等著――車上的人不聲不響，仍用柺杖在他背上一戳,車伕會心停下車子，長幼相偕下車，就從小門出來了。

世人拉他半天，不見他用力――原是感覺他身材長大，年青力壯，真怕幾個故鄉夥按他不住，恨不得仆人也上來一起擁住，誰知你推我搡，金總像個冇塞海綿的絨布老虎，在中間閒逛著由他們拉扯。

求嶽已是第二次見她。現在甚麼大人物也見過了，不至於像當年誠惶誠恐，但孫夫人麵前，還是自發主動地小門生臉。孫夫人傳聞是坐黃包車來，不覺好笑：“你倒會在人眼皮底下做事，辛苦榮老爺子，陪你顛簸了一起。”

大師不覺停了手，不料這頭鬆開，求嶽跟按了開關一樣又往外走，世人連急帶惱：“如何還去？”

孫夫人見他不語，婉和淺笑，那笑中有無法亦有悲憫。抬頭望向深不成見的夜空，她向求嶽道：“你走到現在這個位置，被人顧忌是在所不免，你所抱有的思疑，我也信賴它的確是真的。但談吐講究有憑有據，即便我們推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就是如此，但冇有證據，就冇法使世人佩服，反而會令本身處於尷尬的地步。”她沉著地看向求嶽：“你不是小孩子打鬥，把對方打臭了就算勝利――這類爭光攻訐的手腕，他們比你更善於、現在你也已經親眼目睹。”

求嶽將扇子收在懷裡，突然一股酸意湧上額頭――本來是有人明白這件事的，隻是大師都不說罷了。他望一望空蕩的街道，有些錯覺，彷彿露生剛纔就在這裡。

車伕胸中且驚且喜――這一趟跑下來三十塊,兩三個月躺著吃也夠了！哪怕累死呢，心中想著銀錢、腳下一刻不歇，等走到那老爺說的路上,天已黑透,車伕汗流浹背――想說句話，喉頭乾得聲音也冇有了。

沈寶昌道：“天下高低兔死狐悲，都怕四川這一試行、就變成真的了，先把你痛罵一通，偏又是美國那邊一個勁地發你的‘好動靜’，本日與這個酬答、明日與阿誰宴會，叫人如何不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