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冬[第2頁/共4頁]

俄然宇文泰的一陣笑聲突破了沉寂：“唱得真好！”

覺兒放動手中的鑰匙，悄悄走了出去。

除了孤傲和思念，除了對往昔無窮的追思和無儘的懊悔以外，甚麼都冇有。

宇文泰下葬以後，我跟著覺兒搬到了雲陽宮。

我想了想，說：“把姚氏放出來吧。你阿父需求的，我從冇能給過他。倒是姚氏，最曉得他的心機。”

我從袖中取出一枚奔馬頸飾，拿在手上細細摩挲著看。經年事久，大要的鍍金早已褪去，斑班駁駁地暴露內裡黃銅的質地。

他領著我穿過偌大的宮殿，一向穿過後花圃，到了一處隱蔽地點。那彷彿是個荒廢的苑子，硃紅的苑門舒展，上麵的朱漆有些開裂剝落。門楣上結了些蛛網，似是好久冇有人來。

一時候，滿座的青年都靜悄悄不作聲。和窗外街道上的吵嚷喧鬨比擬是那麼不應時宜。

素白汪洋如海，指引著他的靈魂。

莫那婁擦了擦眼角，挺了挺腰桿，拖長了聲音遲緩而寂靜說：“蓋――棺――”

眼淚肆無顧忌地落下來。

覺兒從袖中摸出一把黃銅鑰匙：“這是阿父留在太師印的漆盒中的，想是從不離身。我也是在比來才方纔發明。”一邊說，一邊走上前去開那把銅鎖。

莫那婁走過來，輕聲問我：“夫人還要去看一看太師嗎？要封棺了。”

“聽莫那婁說，這裡阿父從不讓人出去，一貫都是阿父親身打掃，不假人手。他常常獨安閒這裡過夜……”

這冗長冷寂的七年，我一向覺得是我單獨走過。我一向覺得，他在這都麗的雲陽宮裡，坐擁著他的權力，有那些年青妖嬈的姬妾為他排解憂愁和苦悶。

我從袖籠中取出短笛放入唇間。笛聲悠悠，碎飄天外。時近仲秋，皎皎明月當空，人卻各在天涯。

因而覺兒在他的左邊為我留下了位置，將姚氏的棺槨放在了他的右邊。

而我的夢中人在那土封之下，溫馨地，荒涼地，悠長地甜睡了。皮肉逐步腐臭消逝，隻剩一具白骨，枯朽的，再不見天日――

眼淚悄悄滴落在他的衣服上，無聲地消逝。

宇文泰出殯往成陵那天，沿路送行的百姓俱穿戴縞素，素白的招魂幡，紙圓錢，白燈籠，鋪滿了長安的大街冷巷。

床腳處的架子上，掛著他的鎧甲和兜鍪。亮亮的明光鎧，伴隨了他幾十年南征北戰的生涯。現在這冰冷的鎧甲孤傲地聳峙在這裡，而它的仆人再也不會返來穿上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