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難掩清華[第1頁/共3頁]
至公子沈庭玉披著厚厚的大紅披風,極濃黑的頭髮尚未結成髮髻,隨便地披垂到腰間,與慘白的神采構成極其光鮮的對比。他悄悄地看著庭前獨一的一株怒放的梅花,眉間心上,俱是寥寂。
靈越正想推讓,轉念一想,陰差陽錯來了沈府,既來之,則安之,如果一味推卻,難道更惹人生疑?因而恭聲道:“靈越服從公子安排。”
他凝睇靈越很久,久到靈越的脖子有些發酸。
到了書房,靈越如魚得水。疇前她最愛做的事,便是粘著父親,父女倆在書房一待一整天也是有的。父親細細教她讀書,品畫,觀賞古玩,哪一樣都比待在內室中拈針繡花風趣。
但是一瞥見他,就拖著掃帚溜歸去,又讓人感受太心虛了。進退兩難間,至公子的眼風飄過來,似對她視若未見。
靈越考慮著答覆,“靈越流落江湖前,也曾上過書院,些須熟諳幾個字,精通文墨。”
——即便是粗布亂服,也難隱清華的氣質,那裡像一個淪落江湖的遊勇?
靈越有些訝然,微微抬起了頭。
她邊掃雪,邊悄悄打量著沈家的至公子。她掃了多久,沈庭玉在梅樹之下就待了多久。她乃至思疑他,是否連姿式都未曾動過。
因而下一刻沈庭玉就瞥見她花瓣普通鮮潤的嘴唇,小巧的下巴,倘若麪皮白上幾分,也稱得上是清秀絕倫。
她攏緊沈府新發的棉服,雪泥感化的青布襖早就被珍珠拿去當柴燒了。沈府不愧是廬州城裡的首富之家,對下人也非常優渥,發的棉襖棉褲,表布雖是淺顯不起眼的老棉布,內裡俱是實打實的新棉花,豐富和緩。她穿戴掃了不到半個時候的雪,已然出了一身大汗。
果兒睜大了眼睛,“你說的跟公子之前講的一樣呢。即便如此,但是還是不如你磨的好啊。”
沈庭玉諦視著靈越搭在掃把上的手,那雙手非常纖細,手指苗條,指甲圓潤而透明。不曉得是不是氣候酷寒,手背上有幾處尚未癒合的凍瘡。貳心下一動,聲音裡就透了幾分溫意:“你可識字?可讀過書?”
她獵奇地看著白玉雕欄包抄當中的梅樹,看模樣起碼有幾十年的樹齡,盤根錯節,枝乾烏黑如鐵鑄,枝椏旁逸斜出,密聚如林,枝條火紅的花朵繁複熱烈,吐出淡淡的暗香。
沈庭玉嘴角勾起一絲淺笑,“既會文墨,就來書房服侍吧,不必乾這些粗活了。”
在書房服侍筆墨,是個輕鬆麵子的活計,換了其他下人,恐怕早已喜形於色。沈庭玉諦視她低垂的臉,那雲淡風輕的麵龐上,神態自如,處之泰然,看不出一絲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