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症[第1頁/共2頁]
厥後,我到省裡學習了幾個月。返來時,看管所的同事們交給我幾個蛇皮袋,內裡有臘肉、年粑、紅薯以及柴炭,而說是有一撥一撥的鄉間人來找我。
回到故裡,便證明瞭統統。句句的耳朵穿孔了,找過我;三娃的崽治膀胱,找過我;清皮叔割瀾尾炎,找過我;秋桃嬸腦袋暈,找過我……他們固然冇找到我,但是他們都打著我“公安局王所長”的名,去看各式百般的大夫,並且又都十足地順順利利地把事情辦完了。實在,我不是甚麼王所長,我隻是看管所的一名淺顯看管員。
能人彷彿就有能人的苦處。彆人一聽到“看管所”三個字,都會有種害怕感,可我的父老鄉親一聽到“看管所”三個字滿身就來勁就把它當作他們最想去的最好去所。凡是進了城的(當然冇有事他們是決不會進城的),都要想方設法找到看管所,然後點著我“王偉雄”的名字,不慌不忙地走出去。當然,來找我的都是奔著事情來的,而首要的事情又都是與病情有關。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看管所和病院都是治病救人的場合。大夫治的是身病,我們看管所治的是芥蒂。我真的很情願為統統的病人而馳驅。
拿掉了嬸子背上那兩個鵝蛋狀的血管瘤後,我也就聞名鄉裡。緊接著,春秀嬸的兒子八狗帶著他的婆娘笑眯眯地來找我,說要我幫手帶她病院去做個B超,看肚子裡懷的是崽還是女,言外之意,是崽則留,是女則流。我曉得我的行動乾係到社會男女比例的失衡題目,是知法犯法,可我又能如何呢?一個五個月的妊婦打老遠從鄉間跑過來,要的就是一種說法。這一次,我腰間的槍也冇管用,阿誰胖乎乎的中年女大夫底子就不在乎我那把槍,她一再嚷道:出去,都給我出去,這裡是妊婦胎位查抄,不是閱覽室。我也不敢妄斷八狗婆娘到底懷的是男是女。總之,不是男,就是女。題目就在於八狗婆娘五個月後生了個胖崽,還口口聲聲說是我幫的忙。我到底如何了?我幫了她甚麼忙?我又不是大夫,我連B超的圖形都要當作是氣候預報,我如何曉得她真的懷了個胖崽!不管我如何解釋,我已經成了窮鄉僻壤裡的一個能人。
第一次走在這段間隔上,我彷彿有點神情昂揚。鄉間的嬸子來了,背上長著兩個鵝蛋似的血管瘤。對於如許的親人,我是不能不幫的,我那壞了一隻眼的鬆貴叔好不輕易才獲得這門婚事,而這門婚事的獨一前提就是幫她把背上的血管瘤消掉。要曉得,在我們阿誰偏僻的窮處所,這是多麼可貴的婚姻。我走進高考時曾經體檢的那家病院,捏著登記單左來右去,纔將嬸子帶到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大夫麵前。大夫那隻樹藤般的手在我嬸子背上按了按,摘下眼睛,收了聽診器,然後信手握住身邊的點水筆,在紙片上沙沙地寫。老大夫的筆跡過於草率,乃至於我每一次伸出脖子都一無所獲。我感覺老大夫的舉止很像莎士比亞在寫作,那麼用心,那麼沉悶。我幾次問他“這要不要緊”,他都嗤之以鼻。最後,我的風俗性叉腰行動竄改了他對我的冷視,他用驚奇的目光盯住我腰間的手槍。他說,不要緊,但是要住院,開一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