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將軍（本卷終）[第1頁/共5頁]

武平三年秋，七月二十八日，帝賜斛律光一駿馬，令明日乘至東山遊觀，須其來謝，因執之。帝如其言。光將上馬，頭眩。及至，引入冷風堂，劉桃枝自後撲之，不倒。桃枝與力士三人，以弓弦肙其頸，遂拉殺之，年五十八。血流於地，剗之跡終不滅。因而下詔稱其反，族滅之。——《北史.傳記四十二》

秋風秋雨愁殺人。

愁殺人。

快點殺了她！殺了她！

劉桃枝守在門外，見她出來了，朝她恭敬施禮道，“多謝淑妃方纔提示和擲弓之恩。”當時就連他都懵掉了的時候，一個如此荏弱的少女，竟然另有這份沉著機靈，由不得他不心悅誠服。

最大的……惡人嗎？

斛律光的喘氣聲愈發痛苦了些，他的眼眸緊緊盯著麵前的少女，彷彿要將她的模樣烙印進腦海中。

窗外和順的雨絲打進了殿中，邊沿泛黃的竹葉飄在血泊中，天光暗淡。阿誰叱吒風雲樸直無雙的老將軍倒在血泊中，就此死去……是的，死了就是死了，齊國的軍神，一代傳怪傑物，就如許隕落。

……

……

身下是力量垂垂不濟的駿馬，顛簸著，顛簸著。箭囊中隻剩下了最後一支箭，不知要逃向何方。

斛律光急撲上前，不是刺駕，而是護駕。

幕僚不信賴一個荏弱女子便能顛覆社稷、就義江山，但是，這個少女殺死他的全過程是那麼沉著，她剛纔的答覆，又是那麼果斷……他開端焦炙，開端驚駭，除了他如許在疆場上浸淫平生練就如鷹隼般直覺的人以外，有誰能看出這個少女假裝在荏弱表麵下的剛毅和可駭？

日漸西移，淅淅瀝瀝落了整日的雨越來越小了，敲打著空中的嘩嘩作響聲也低了下來，隻是間或堆積在屋簷上順著弧度滑下來，落在地上濺起一個小小的水花。

身後是短促的馬蹄聲，然後傳來瞭如許的聲音，他想起來了，那是周國的大將王雄，與他比武數次不分伯仲的夙敵。

天子殺了他一刀。祖珽和穆提婆殺了他一刀，周國的間諜殺了他一刀，馮小憐殺了他一刀。但是最致命的那一刀，是貳心甘甘心由本身戮進心臟的。

就像是旁人隻能看到她的荏弱，隻要斛律光能幾近用直覺判定她會禍國殃民一樣，隻要他，看到了她的利刃。

馮小憐俄然笑了起來。

他們在房梁裡繫上了紅色布條，他們將穿在淺顯衣衫下換上紅色麻衣，他們冷靜徹夜點著蠟燭守靈，他們在彆人看不見的處所，哀痛地祭奠著那位庇護了他們數十年的老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