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孫醜下[第1頁/共4頁]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如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曰：“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馳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當時考之，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捨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孟子去齊，居休。公孫醜問曰：“仕而不受祿，古之道乎？”曰：“非也。

孟子曰：“天時不如天時，天時不如人和。三裡之城，七裡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堪。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但是不堪者，是天時不如天時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未幾也；委而去之，是天時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與？”孟子曰：“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有仕於此，而子悅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於子，則可乎？何故異於是？”齊人伐燕。或問曰：“勸齊伐燕，有諸？”曰：“未也。沈同問‘燕可伐與’，吾應之曰‘可’。彼但是伐之也。

於崇，吾得見王，退而有去誌，不欲變，故不受也。繼而有師命，不成以請。久於齊，非我誌也。”

孟子將朝王，王令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成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明日，出吊於東郭氏。公孫醜曰：“昔者辭以病，本日吊，或者不成乎？”曰：“昔者疾，本日愈，如之何不弔？”王令人問疾，醫來。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不得已而之景醜氏宿焉。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醜見王之敬子也，未見以是敬王也。”

曰：“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諸？”曰：“然。”曰：“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曰：“不知也。”“但是賢人且有過與？”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今之君子，過則順之。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為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