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賣蟈蟈[第1頁/共2頁]
南邊海邊的孩子大多不曉得甚麼叫“蟈蟈”,孩提的我是從浩然的兒童小說――《大肚子蟈蟈》裡第一次見地這位“天然的歌手”(浩然引覺得傲的成人小說《豔陽天》和《金光大道》倒是被我淡忘了)。文中的蟈蟈實在是麵鏡子,映照出一對鄉村小哥倆的親情:哥哥為弟弟編一隻小籠子,不謹慎傷了手指;弟弟聽出了小籠子裡蟈蟈動聽的陳述……因而那一頭筆墨的蟈蟈影影綽綽,彷彿挺著天下最敬愛的大肚子,在童心的秋野上縱情放歌!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貌似武工隊員的老鄉,那位大平原轉戰千裡挑來一擔會唱歌的精靈的老鄉,單槍匹馬,走街串巷,一身油亮油亮的汗,殊不知這閒逛悠的一擔正麵迎著變形金剛和聖鬥士們的虎視眈眈;而無忌的叫賣恐怕另有違都會城管的新規。我笑問客從那邊來,他渾厚地答道:“承德。”“車旅開支很多,能贏利嗎?”“嚐嚐看,歸正農閒了,不能就算來南邊玩一趟。”說著,他挑起他的蟈蟈又信步前行了,“賣蟈蟈喲,賣蟈蟈喲……”這可貴的叫賣聲,街巷聽懂有幾人?
厥後這些筆墨與聲響在腦海裡垂垂遠去了,直到不期而遇的一刻。那天我穿行在南邊都會繁華的街頭,那些遠去的筆墨和聲響非常不測埠從車水馬龍和如潮的人流間隙俄然突入耳道;起先覺得是耳鳴,是錯覺,進而思疑是“電子蟲豸”玩具的仿聲,但是遁聲定睛看去,麵前的一幕令民氣醉:無數用秸杆編織的小籠相依相偎,蜂房似地組分解半人高的一擔,每個拳頭大的秸籠彷彿都是一個小音箱,蜂房般麋集的音箱就這麼在街頭共鳴一曲。擔主是一名皮膚黑紅滿頭汗珠的老鄉,那模樣倒挺象是《敵後武工隊》隊員,嘿嘿,不是在拍《烈火金剛》的吧!我情不自禁走上前去,躬下身子,透太小籠青黃色的網眼,與綠色的蟈蟈打了一個照麵,悄聲說了一句:“你好!”我久違的歌聲,我久仰的歌星,真冇推測我們第一次正式會晤竟然在這個如此喧嘩的都會街頭。可蟈蟈彷彿冇有聽到我的問候,它唱得太投入了,旁若無人,傾情高歌,一如在遼遠的華北故鄉。固然它身形嬌小,但丹田有力,歌風豪宕,麵對街頭的“本田”、“雅馬哈”的狂哮,仍然聲不顫腿不抖,且始終仰著頭,很有大歌頌家的風采。好一個蟈蟈,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長大背麵一回乘火車顛末華北平原,透過輪軌隆隆的吼怒,仍然聽得見有一種蟲豸在無垠的郊野裡不甘逞強地鳴唱,一陣緊似一陣,是合唱也是傳唱,千裡連綴,彷彿這鐵軌有多長一起佈下的歌陣就有多長,我凝神聆聽很久,總還感覺那份熟諳不很結壯,因而就冒然問了對座的一名老鄉。“是蟈蟈,我們河北的蟈蟈,”他有點鎮靜地一下就翻開話匣子,滾滾不斷描畫起蟈蟈的二三事,最後是一個對勁的反問:“這些你都不曉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