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沉河[第1頁/共4頁]

牛頭見他似如未聞，不由退後，欲持斧相守。可他聞聲背後有鎖鏈聲，不自發地回過甚去，見一白衣人麵掩在銀麵具之下，站在他的大斧之上。

咽泉抖身相抵，本來就不甚清楚的劍鞘收回難耐的裂聲。淨霖麵色發白。齒間緊咬。

另一邊巨牛仰身化為持斧牛頭, 斧子砸在轎輦之前化出深深一道刻痕。他甕聲甕氣地捶了捶窗，對千鈺道:“閻王號令，不成放你出來！安生待在這裡, 不要自討苦頭。”

蒼霽喉中“咕嘟”一聲，五指間被淨霖握緊，見那發間閃現的臉緊皺眉頭。淨霖微偏頭，蒼霽口齒間方得喘氣。他感覺胸腔間的那顆心幾欲跳出，辨不清滋味，隻識得淨霖的眼近在天涯。

他似是記起甚麼，又恍如果彆人的影象。隻是認得這狼籍稠濁的各色場景裡，一向立著負劍的淨霖。

千鈺身瘦如紙，在陰風中白髮飛舞，顯得不堪一擊。他說:“你待我不過為了這幅皮郛，並非是我。事已至此，休要再膠葛了。”

牛頭好聲勸道:“你不成尋死覓活，這裡是鬼域，隻要閻王譜上勾你一筆，你便是死不掉的。”

說罷那白髮飄蕩，見彆人已躍向忘川河。吠羅慌不迭地衝擋而上，卻仍未能抓住千鈺的衣襬。那淚淩於吠羅頰麵，叫他一腔柔腸都化成了苦澀，隻欲歎聲“何必來哉”！

蒼霽身比聲快，已經飛於半空。他猛拽住千鈺衣袖，將人用力扯回，扔向岸邊。千鈺本已絕意，豈料竟被他甩了歸去，卻見蒼霽腳下滑空，反倒墜了下去！

蒼霽撕掉襤褸的衣袖，說:“呸！”

淨霖袖納長風，驀地突掃，將蒼霽拽斜開身。吠羅撲手拿空，已經錯失良機。蒼霽豈能容他再走？隻聽“砰砰”兩聲悶擊，吠羅腰腹受力，立即噴出酸水。他卻不跑，反將蒼霽的拳抱於掌間，痛聲收力。

千鈺伏身，聽得那聲音模糊欲斷，不由得胸口翻湧，猛地垂身嘔出血。

風狷狂逆湧，抵在牛頭胸口轟然爆開。牛頭連退幾步，見胸口劇痛，已見血光，不由得怒從心起，凶性大發。他吼聲震耳，將斧子掄成旋風，著著那抹紅色劈砍。

蒼霽本身也未猜想，他驀地摔墜進忘川。周遭泥沙一瞬包湧，將他一浪蓋下去。水中渾沌不堪，重力拉扯著，蒼霽竟困於人身，冇法變回原型。他嗆水而陷向更深處，水中無魚也無草，隻要無邊無邊的人麵異化著無數亡魂宿世的舊憶。

他說著瞬閃而去，劈手牽向千鈺。千鈺衣袍後揚，眸望彆處。吠羅握了他的手，誠心道:“我知你情深，徹夜便帶你渡了忘川。千鈺，忘了統統，你我就是新婚燕爾，鬼域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