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幸的她[第3頁/共5頁]

她內心突突地跳著，瞧見雍姊的丈夫和女兒的馴良的接待，總覺怔怔忡忡的難過。

“借牛也是你，捨不得雞也是你！”祿興背過臉去抽菸，拈了一塊乾菜在手裡，嗅了嗅，仍舊放在水槽上。她從祿興肩膀前麵極力地把臉伸過來。“你――你大氣，你把屋子送人也捨得！我才犯不著呢！何必來，吃辛刻苦為人家把家握產，隻落得這一句話！皇天在上頭――先搶走我那牛，又是銀簪子，又該輪到雞了！依你的意義，不如拿把刀來記我身上肉一片片剁下去送人倒潔淨！免得下次又出新花腔！”

彆了！人生聚散，本是常事，不管如何，我們總有藏著淚珠放手的一日！”

到了目標地的時候，放牛的孩子負著仆人的任務再三丁寧他，又立在一邊監督他為牛架上犁耙，然後分開了他們。他開端趕牛了。但是，牛彷彿成心開打趣，才走了三步便身子一沉，伏在地上不肯起來，任憑他用儘了各種手腕，它隻在那粗牛角的暗影下奸刁地斜睨著他。太陽光熱熱地照在他棉襖上，使他渾身都出了汗。遠處的田埂上，農夫順利地趕著牛，唱著歌，在他的煩躁的心頭掠過期都帶有一種挖苦的滋味。“雜種畜牲！欺負你老子，單單欺負你老子！”他煩躁地罵，刷地抽了它一鞭子。“你――你――你雜種的畜牲，還敢欺負你老子不敢？”牛的瞳人俄然放大了，翻著眼望他，鼻孔漲大了，噓噓地吐著氣，它那麼漸漸地，嚴肅地站了起來，使祿興很敏捷地嗅著了氛圍中的危急。一種狠惡的可駭的暗影俄然落到他的心頭。他一斜身躲過那兩隻向他衝來的巨角，很快地躺下地去和身一滾，骨碌碌直滾下斜坡的田隴去。一麵滾，他一麵聞聲那漲大的牛鼻孔裡咻咻的喘氣聲，感覺那一雙猙獰的大眼睛越逼越近，越近越大――和車輪一樣大，厥後他感覺一陣刀刺似的劇痛，又鹹又腥的血流入口腔裡去――他落空了知覺，耳邊彷彿遠遠地聞聲牛的咻咻聲和世人的吵嚷聲。

“雍姊！你快看這絲海草，不是像你那管草叫子一樣嗎？拾它起來，我吹給你聽！”她一麵說，一麵彎轉了腰，伏在船沿上去把手探到水裡。

雍姊忙著擋她，“細心點！跌下去不是玩的。你不瞥見浪很大嗎？”她不言語了，隻緊靠在雍姊的懷裡，顯出依傍的神情。

黃黃的玉輪斜掛在煙囪，被炊煙薰得迷迷□□，牽牛花在亂墳堆裡伸開粉紫的小喇叭，狗尾草簌簌地搖著栗色的穗子。展開在祿興娘子前麵的生命就是一個漫漫的長夜――貧乏了吱吱咯咯的雞聲和祿興的高大的在燈前晃來晃去的影子的早晨，該是多麼孤單的早晨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