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冒姓氏小子求名念親戚老夫臥病[第1頁/共7頁]
又過了一個月,他祖父牛老兒坐在店裡閒著,把賬盤一盤,見欠賬上人欠的也有限了,每日賣不上幾十文錢,又都是柴米上支銷去了,合共算起,本錢已是十去其七,這店垂垂的撐不住了,氣的眼睜睜說不出話來。到晚,牛浦回家,問著他,總歸不出一個清賬,口裡儘管“之乎者也”,胡支扯葉。牛老氣成一病,七十歲的人,元氣衰了,又冇有藥物補養,病不過旬日,壽數已儘,棄世去了。牛浦伉儷兩口,放聲大哭起來。卜老聽了,倉猝走過來,見屍首停在門上,叫著:“老哥!”眼淚如雨的哭了一場。哭罷,見牛浦在旁哭的言不得語不得,說道:“這時節不是你哭的事,叮嚀外甥女兒看好了老爹,你同我出去摒擋棺衾。”牛浦揩淚,謝了卜老。當下同到卜老熟悉的店裡賒了一具棺材,又拿了很多的布,叫裁縫趕著做起衣裳來,當晚入殮。次早,雇了八個腳子,抬往祖墳安葬。卜老又還替他請了陰陽徐先生,本身騎驢子同陰陽下去點了穴。看著親家入土,又哭了一場,同陰陽生返來,留著牛浦在墳上過了三日。
卜老一到家,就有各項的人來要錢,卜老都許著。直到牛浦回家,歸一歸店裡本錢,隻抵得棺材店五兩銀子,其他布店、裁縫、腳子的錢,都冇處出。無計何如,隻得把本身住的間半屋子典與浮橋上抽閘板的閘牌子,得典價十五兩。除還清了賬,還剩四兩多銀子,卜老叫他留著些,到開年腐敗,替老爹成墳。牛浦兩口兒冇處住,卜老把本身家裡出了一間屋子,叫他兩口兒搬來住下,把那屋子交與閘牌子去了。那日搬來,卜老還辦了幾碗菜替他暖房,卜老也到他房裡坐了一會,隻是想著死的親家,就要哽哽咽咽的哭。
那日天氣晚了。卜老爹睡在床上,見窗眼裡鑽進兩小我來,走到床前,手裡拿了一張紙,遞與他看。問彆人,都說未曾瞥見有甚麼人。卜老爹接紙在手,瞥見一張花邊批文,上寫著很多人的名字,都用硃筆點了,一單共有三十四五小我。頭一名牛相,他曉得是他親家的名字;末端一名,便是他本身名字——卜崇禮。再要問那人時,把眼一眨,人和票子都不見了。隻因這一番,有分教:
牛浦不敢出來。老衲人在內裡一眼張見,倉猝招手道:“小施主,你如何這些時不來?我正要等你說話哩,快些出去!”牛浦見他叫,大著膽走了出來,見和尚已經將行李清算伏貼,恰待起家,因吃了一驚道:“教員父,你清算了行李,要往那邊去?”老衲人道:“這內裡坐的幾小我,是京裡九門提督齊大人那邊差來的。齊大人當時在京,曾拜在我名下,現在他升做大官,特地打發人來請我到京裡報國寺去做方丈。我本不肯去,因前日有個朋友死在我這裡。他卻有個朋友到京會試去了,我今借這個便,到京尋著他這個朋友,把他的喪奔了歸去,也了我這一番心願。我前日說有兩本詩要與你看,就是他的,在我枕箱內。我此時也不得工夫了,你自開箱拿了去看。另有一床褥子不好帶去,另有些瑣細器用,都把與小施主,你替我照顧著,等我返來。”牛浦正要問話,那幾小我走出去講道:“本日天氣甚早,還趕得幾十裡路,就教員父快上馬,休誤了我們走道兒。”說著,將行李搬出,把老衲人簇擁上馬。那幾小我都上了牲口。牛浦送了出來,隻向老衲人說得一聲“前程保重”,那一群馬潑剌刺的如飛普通也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