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3頁/共4頁]
練雲生或許靈敏得發覺到了他的非常。但他身材裡另有個盈盈。
在阿禍這長久的十幾年生射中,最大的執念,或許就是練雲生。
深深憎厭著那曾帶給他龐大屈辱與苦痛的天界,乃至完整放棄為仙的統統時,為甚麼還要有她來提示他,他所不自發享用的福廕,本來還是來自於蒼茫無情的天外?
這統統連他本身都忍不住感喟一聲幸運。
彷彿某個稱呼進入腦海之時也點亮了甚麼,那些本來要隨渡魂光陰忘懷的影象便都浩浩湯湯湧來——她的存在,本就是六合間最大的古蹟,統統法則在她麵前,都蕩然無存。
然後眼睜睜看著她消逝。比渡魂之苦更深沉的劇痛襲得他幾近要崩潰。
他痛的便是這個麼?
渡魂之術畢竟是上古奇術,神魔分界,洪荒遠去,傳播於這人間的連隻字片語都不存在。凡人隻知命魂改換為奪舍,卻不知這世上另有藉性命魂以生的怪物。
方其雅復甦得瘋了那麼久,約莫練雲生便是那塑造她道心的基點,才固執又一廂甘心得守著這癡戀不肯分開。可練雲生呢?江山日月自顧自運轉,他始終是一塊盤石一縷清風,無所轉移。六合萬物在他眼中都是虛無,哪怕與方其雅有浩繁牽涉,亦從未曾是以而擺盪。阿禍於他彷彿是獨一的例外。
盈盈睜眼的那一頃刻,死死膠葛著他靈魂的濁氣一掃而空,魔印炙熱得像是在燃燒,彷彿是在比思路流轉還簡短的刻度裡,那些事物便如煙霧般溶化消逝。眼熟得讓他記起,多年前鬼童尚幼時,阿誰道袍女子的一個擁抱,化去他而後生生世世都要為妖的陳跡。
著,若這不是不測呢?’
每想到一分,便痛一分。每想通一點,便絕望一點。
這殘破的生命本就毫無但願,到頭來,仍要復甦得奉告他,他所覺得的那些救贖,本來就是一場幻覺。這宿命已經將他打落深淵,為何還要殘暴得落井下石一把?
方其墨終究長長歎出口氣來。
見到練雲生前,他已有稍許明白了阿禍的身魂能與他如此符合的啟事。若非悠長得缺失靈魂,不然很難有不異的體味。而或許,他恰是如阿禍般,儘力想要成為一個完整之人卻不自知。
這令他必定不能如平常嬰孩一樣生長。但他又不甘逆來順受。即便有母親還不如無,可方其雅到底是將一骨子的倔強堅固一併生在他血脈裡,越是求不得他便越要踏上長生途,本來就是逆天改命纔有了他,叫他怎般去安然信得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