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宋公明夜度益津關吳學究智取文安縣(1)[第1頁/共5頁]

羅真人道：“將軍少坐，當具素齋。天氣已晚，就此荒山草榻，權宿一宵，來早回馬。未知尊意如何？”宋江便道：“宋江正欲我師指教，點悟愚迷，安忍便去。”隨即喚從人托過金珠彩段，上獻羅真人。羅真人乃曰：“貧道僻居野叟，寄形宇內，縱使受此金珠，亦無用處。隨身自有布袍遮體，綾錦彩段，亦未曾穿。將軍統數萬之師，軍前犒賞，日費浩繁，所賜之物，乞請納回。”宋江再拜，望請收納。羅真人堅執不受，當即進獻素齋，齋罷，又吃了茶。羅真人令公孫勝回家省母，明早卻來，隨將軍回城。

始逢冬暮，鴻雁分飛。

宋江進得草菴，羅真人降階驅逐。宋江再三懇請羅真人，坐受拜禮。羅真人道：“將軍國度大將，貧道乃山野村夫，何敢當此？”宋江堅意謙讓，要禮拜他。羅真人方纔肯坐。宋江先取信香燃燒，參禮了八拜，便呼花榮等六個頭領，俱各禮拜已了。羅真人都教看坐，命孺子烹茶獻食已罷。羅真人乃曰：“將軍上應星魁，外合列曜，一同替天行道，今則歸順宋朝，此清名萬載不磨矣！”宋江道：“江乃鄆城小吏，逃罪上山，蒙四方豪傑錯敬，望風而來。同聲呼應，同氣相求；恩如骨肉，情若股肱。天垂氣象，方知上應天星地曜，彙合一處。今奉詔命，統領大兵，征進遼國，逕涉瑤池，夙生有緣，得一瞻拜。萬望真人指迷出息之事，不堪萬幸。”羅真人道：“蒙將軍不棄，折節下問。削髮人違俗已久，心如死灰，無可儘忠，幸勿督過。”宋江再拜請教。

歐陽侍郎至後堂，欠身與宋江道：“俺大遼國，久聞將軍大名，爭奈山遙水遠，無由拜見威顏。又聞將軍在梁山大寨，替天行道，眾弟兄同心合力。本日宋朝奸臣們閉塞賢路，有金帛投於門下者，便得高官重用；無賄賂者，再有大功於國，空被沉埋，不得升賞。如此奸黨弄權，讒佞幸運，嫉賢妒能，獎懲不明，乃至天下大亂。江南、兩浙、山東、河北，盜賊並起，草寇放肆，良民受其塗炭，難以聊生。今將軍統十萬精兵，赤忱歸順，止得前鋒之職，又無升受品爵；眾弟兄劬勞報國，俱各白身之士，遂命引兵直抵戈壁，受此勞苦，與國建功，朝廷又無恩賜。此皆奸臣之計。若沿途擄掠金珠寶貝，令人饋送浸潤與蔡京、童貫、高俅、楊戩四個賊臣，可保官爵，恩命立至。若還不肯如此行事，將軍縱使赤忱報國，建大功勞，回到朝廷，反坐罪犯。今大遼國主，特遣小官奉詔命一道，封將軍為遼邦鎮國大將軍，總領兵馬大元帥。贈金一提，銀一秤，彩段一百八疋，名馬一百八騎。便要謄寫一百八位頭領姓名，赴國照名欽授官爵。非來誘說將軍，此是國主久聞將軍大德，特遣歐某前來，預請將軍眾將，同意協心，幫助本國。”宋江聽罷，便答道：“侍郎言之極是。爭奈宋江出身寒微，鄆城小吏，犯法在逃，權居梁山川泊，出亡逃災。宋天子三番降詔，免罪招安，固然官小職微，亦未曾立得功勞，以報朝廷免罪之恩。今蒙狼主賜我以厚爵，贈之以重賞；然雖如此，未敢拜受，請侍郎且回。即今溽暑酷熱，權令軍馬停歇，臨時借國王這兩個城子屯兵，守待遲早秋涼，再作商討。”歐陽侍郎道：“將軍不棄，臨時受下金帛綵緞鞍馬。俺歸去，漸漸地再來發言，未為晚矣！”宋江道：“侍郎不知我等一百八人，耳目最多，倘或走透動靜，先惹其禍。”歐陽侍郎道：“兵權執掌，儘在將軍手內，誰敢不從？”宋江道：“侍郎不知就裡。我等弟兄中間，多有性直剛勇之士。等我調和端方，眾所同心，卻漸漸地回話，亦未為遲。”因而令備酒肴相待，送歐陽侍郎出城上馬去了。宋江卻請智囊吳用商討道：“適來遼國侍郎這一席話如何？”吳用聽了，長歎一聲，低首不語，肚裡沉吟。宋江便問道：“智囊何故感喟？”吳用答道：“我深思起來，隻是兄長以忠義為主，小弟不敢多言。我想歐陽侍郎所說這一席話，端的是有理。目今宋朝天子，至聖至明，果被蔡京、童貫、高俅、楊戩四個奸臣擅權，主上聽信。設使今後縱有勝利，必無升賞。我等三番招安，兄長為尊，隻得前鋒虛職。若論我小子愚意，棄宋從遼，豈不為勝，隻是負了兄長忠義之心。”宋江聽罷，便道：“智囊差矣！若從遼國，此事切不成提。縱使宋朝負我，我忠心不負宋朝。久後縱無功賞，也得青史上留名。若背正順逆，天不容恕！吾輩當儘忠報國，死而後已！”吳用道：“如果兄長存忠義於心，隻就這條計上，能夠取他霸州――目今盛暑夏天，且當停息，將養軍馬。”宋江，吳用計議已定，且不與世人說。同眾將屯駐薊州，待過暑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