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偷生(6)[第1頁/共6頁]

家門開了，他瞥見了阿誰矮子。他愣了一愣。笑意與亮光頓時由他的臉上消逝，他嗅到了傷害。

瑞豐當然不肯下車。“怎回事？”

矮子抓住瑞豐的腕子：“出去的都不準再出去，有號令！”是的，老孟與矮子的任務便是扼守著大門，出去一個捉一個。

“救他？連我還差點吃了掛誤官司！”瑞豐理直氣壯的說。

老太太扶住了牆，低聲的說：“老二不是東西，可也是我的兒子！”

瑞豐動了心。哥哥老是哥哥。但是，再一想，哥哥到底不是本身。他往外退了一步，舔了舔嘴唇，勉強的笑著說：“歐！我們哥兒倆分家另過，誰也不管誰的事！我是來看看老祖父！”“出來！”矮子向院子裡指。

純粹出於風俗，韻梅淺笑了一下：“我們不是出不去街門嗎？爺爺！”

“你嚷！我真開槍！”矮子咬著牙說。

臨上車，他教小崔把車再重新擦抹一遍。上了車今後，他把背靠在車廂上，而挺著脖子，口中含著那隻假象牙的菸嘴兒。晨風涼涼的拂著臉，剛出來的太陽照亮他的新衣與徽章。他左顧右盼的，感到對勁。

老孟乾嗽了兩小聲：“祁科長，這可教我們倆難堪！你有公事，我們這裡也是公事！我們受號令，出去一個抓一個，現在抓人都用這個彆例。我們放了你，就砸了我們的飯鍋！”

“千萬彆再奉告彆人！瑞宣教他們抓下去了！”

瑞豐張了張嘴，極快的跑了出去。

“不管是誰！我們隻曉得號令！”矮子的手加了勁，瑞豐的腕子有點疼。

“甚麼？”小崔收住了腳步，由跑改成大步的走。

“這話對，對！”曉荷點頭咂嘴的說。“不消說，瑞宣必是覺得仗著英國府的權勢，不會出岔子。他但是不曉得，北平是日本人的，老英老美都差點勁兒！”如許攻訐了瑞宣，他向大赤包點了點頭，表示出隻要她的作法纔是最聰明的。

瑞豐把帽子扣在頭上，伸手往口袋裡摸。忸捏，他隻摸到兩塊錢。他的錢都須交給胖菊子，然後再向她索要每天的零花兒。手摸索著那兩張票子，他不敢往外拿。他假笑著說：“老孟！我非到懷仁堂去不成！這麼辦，我改天請你們二位吃酒！我們都是一家人！”轉臉向矮子：“這位老哥貴姓？”

瑞豐的小乾臉向著陽光，額上與鼻子上都非常的亮。他的眼也很亮，兩腮上擺出點笑紋，像剛吃了一頓最對勁的早餐似的那麼對勁。帽子在右手裡拿著，他穿戴一身方纔作好的藏青嗶嘰中山裝。胸前戴著教誨局的證章，剛要邁門檻，他先用左手摸了摸它。一摸證章，他的胸俄然挺得更直一些。他對勁，他是教誨局的科長。明天他特彆對勁，因為他是以教誨局的科長的資格，去見日本天皇派來的兩位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