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暗香浮動[第1頁/共4頁]

周元笙在心底無聲喟歎，他肯為她展眉，或者說他肯為剛纔那番話展眉，於他如許一個，一向將心包裹得密不通風的人而言，已可算作極大的讓步，極大的誠意。她漸漸地笑了起來，誠如他所說，那是他們之間最好的乾係，最好的相處體例，最完美的結局，便如麵前這道陽光隔斷下的寂靜相對，或許便是他們此生能具有的最好的光陰。

周元笙點頭道，“宋長史辛苦，梁總管好生照看著，如有甚麼需求，隨時來回我就是。”

他語音清澈柔緩，雖望不見其雙眸，卻令人有如沐清風之感。周元笙一笑道，“本來宋長史的故鄉，離我的故鄉不過驅車一日之遙，在此地相逢，亦可算是他鄉遇故知。”頓了頓，複讚道，“我曾有幸隨家人上過揚州，當真是塵凡中第一等繁華風騷地點。要長史拋舍那等繁華，來這苦寒化外之地，真是難為了。”

“女人，這是本年新下的小龍團。”彩鴛於暗裡無人處，還是風俗以昔日稱呼喚她，因捧了茶放在小幾案上，輕聲問道，“傳聞我們府裡來了位新長史？”

宋蘊山如何聽不出她的調侃和解圍之意，心口微微一鬆，穩住了聲氣道，“王妃談笑了，臣實在忸捏。不敢欺瞞，臣剛纔失態，實是因數月前，曾在翰林院有幸窺見太子妃殿下玉容。聽聞王妃是殿下長姐，卻未曾想到王妃與殿下生得並不類似，一時心下獵奇，才激發失禮之舉。幸得王妃包涵，臣惶恐之餘，感激不儘。”

李錫琮點頭道，“請他出去罷。”梁謙得令而去。周元笙忙道，“你有外客，我先出去就是。”李錫琮擺手道，“是王府長史，也不算是外客，此人和薛崢是同年，同進士出身，本年不過才二十。”因又笑道，“你夙來不懼見人，何用躲避。”

昨日各種，隻可活在昨日裡，亦可於這話裡，於這諦視間，儘數拋下，一笑泯去。

偏巧這日氣候極好，園中的芙蕖倒有一多數盛放開來，一時候滿園密葉羅青煙，更有幽幽暗香隨風浮動。周元笙看得興趣忽至，命人將藤椅、幾案、紈扇、拂塵等物擺在水邊柳蔭下，自取了一本《文選》，隨便翻看。

周元笙走出前院，便瞥見迴廊處，梁謙正引著一個年青男人徐行行來。隔著不近不遠的間隔，她也看不清那人的臉孔，隻感覺身量非常清臒，穿著也甚是簡樸。她略一凝目，便即轉過甚來不再回顧，自朝著內院的方向去了。

她說話間，早已重視到宋蘊山其人頭戴襆頭，身著半新不舊的一件藍衫，端看打扮已感遭到有些清寒，是以提到揚州繁華時，特地盯著他著緊地看了看，卻見他還是低著頭，半晌並未曾答話，隻是垂下的袖口微微的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