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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楠的神采不好，脾氣更差，卻不是一個輕易感慨的人，他把風衣的衣領立起來，微微擋著臉，依托著紅木椅背，剛想閉目養神，俄然又像被火鉗燙了一下，猛得展開眼睛，肝火騰的升了起來。

沈培楠正愁正冇處所出氣，狠狠瞪了那不識相的伴計一眼，厲聲道：“你們是如何辦事的？誰來都給我滾！”

沈培楠百分之一百肯定了來客的身份，不由蹙緊眉頭，小伴計聞聲來客竟公開挑釁，嚇得臉都黑了，趕快手腳並用要去關門。沈培楠倒不急了，思忖了一下，放下酒杯走了出去，站在二樓走廊的一根木頭柱子背麵朝下張望。

門客們見情勢不好，有些帶太太蜜斯來的，將鈔票留在桌上就要走人，也有些愛看熱烈，眼看著鬨起來，像被注射了一針雞血，三五成群的圍在一旁，拍著桌子起鬨：“打，快打，誰不敢打誰不是爺們，再不打就報警啦！”

那後堂裡真刀真槍的養著打手，每年還要給巡警署塞厚厚的紅包，這些門道，飯店伴計殷勤的笑著，向來不等閒提起。

就在這半晌的沉默中，門外俄然響起拍門聲，先是摸乾脆的敲了兩下，接著聲音連貫了起來，咚咚咚，咚咚咚。

沈培楠點點頭，接著，隻見周汝白打扮的西裝革履，腋下夾一隻玄色公文包閃進門內，瞥見沈培楠身穿便裝，略略驚奇了一瞬，但並冇有打號召，徑直走到他身邊，將公文包翻開，取出一隻紙質的檔案袋，悄悄放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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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楠略微偏過臉，望著那隻用硃紅“絕密”章封口的紙袋，手伸到一半，躊躇了半晌，終究改了方向，沉聲道：“奉告我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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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汝白趕來的很倉促，臉上的鬍渣都冇有刮潔淨，他放下檔案袋，轉頭朝後看了看，伴計識相的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雅間的房門。

轉眼夜幕來臨,北平內城華燈初上,什刹海四周的一家西餐館子早已經滿了員，跑堂活計滿臉堆笑,站在掛著一串串紅燈籠的店門口,等著驅逐客人。

這件事，從一開端就是個騙局，他養的千嬌百媚的小伶人是個間諜，他沈培楠捧在手裡，連上寒暄場都帶著的人，是個賣了他百口的間諜！用不了多久，或許就在今晚，或許明天，這個動靜將會不脛而走，讓他釀成全官場，全軍界的笑話！

沈培楠的麵龐被覆蓋在捲菸的淡藍煙霧裡，像一尊刻毒的石雕像，嘴角的笑容卻充滿了諷刺意味，他向後一倚，做出要結束扳談的姿勢，眯著眼睛，冷酷道：“沈某是個從戎的，每天見慣了死爹死娘死老婆，莫非家裡跑了個兔子也要嚎喪嗎？該如何辦就如何辦，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