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二 半宿流雲[第1頁/共4頁]
青龍穀內,左使程方愈早早便起了。本日是顧世忠的忌期,固然是頭一年,但以往每年顧家進穀祭掃暮年歸天的顧笑塵時,都會來得很早,此次想必也是一樣。
“你說過,還要帶我去看很多很多的山川。”她在歸去的路上悄悄靠緊他,“你可不能騙我。”
還不到五更的天,卻已經有店伴計起來燒水了。這也難怪,堆棧當中到了大朝晨,總有幾個客人要熱水的,如果夏季,大抵更加辛苦。君黎離了屋子,先去討了半壺熱水來。他隻是想看看,剛纔閉絕耳目隻憑心念感知所練的“流雲”,到底是否真已是無形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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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刺刺與他打趣,要他一向走在她背麵,實在這也一定不是一種庇護她的體例,起碼,她一向在他的視野以內。他乃至能夠用昨夜方纔有點小成的“流雲”訣,悄悄撥好她被城外的秋風與林間的枝葉惹亂的縷縷青絲。她著了素衣。瀑般黑髮落於那樣的素衣之上,那背影不是昔日的嬌俏,卻有類彆樣的慎重。
他將熱水倒在杯中,以延出指掌之氣味逼迫那熱氣之形――熱氣本也是介於無形與無形之間的一件東西,與“流雲”本源非常類似,水杯既小,熱氣之形更是詳細而微,若竟便能依他之意隨心變更了氣味形狀,才總算一夜的試練並不是錯覺。
夜裡,終因而颳風了。
君黎悄悄哦了一聲。究竟上,他向刺刺探聽這些事,自是為了明日之行籌算。刺刺不防他還成心圖,加上兩人本也是在切磋武學之事,自不坦白,都與他細說。君黎心中考慮比對,大抵有了些底,一時感覺必已不會任人宰割,一時又覺悵惘。莫說拓跋孤本身就決計對於不了,青龍穀本是人家的地頭,他們倘若真要留下本身,有一千一萬種體例,又何必動武。
那是在被囚於青龍教地牢時,他曾一時無聊放逐情意追逐蚊蟲之聲,以無形之氣把小飛物擊得暈頭轉向。不過蚊蟲畢竟隻是輕弱之物,就算是平常之人,伸手一揮激起的風聲必也足以擾亂其飛翔了,習武之人以氣追逐,也就不算希奇。“流雲”之學,近似於此卻也當遠勝於此。
“水能生木,說不定是這個原因……”君黎笑笑道,“我五行屬木。”
他試練少時,起家在室內輔以手上招式。氣為形之延長――有招方算得無形。攪弄風息,不覺已過半夜,習練中垂垂尋到些感受,氣味越出指掌之限,其形越趨隨心憑己,隻是究竟不成見,雖用心一意卻也不免常生恍忽之感,時候一久便像是與這縷氣味失了聯絡。他想了一想,取來布錦蔽目塞耳。耳目之靈當然是好,偶然卻也是用心之源,此時此地唯有摒絕邪念,方能經心灌輸於對氣味之操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