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澹然心亂[第1頁/共3頁]

飃風不終朝、驟雨不整天，這場大雨下了小半個時候，垂垂的小了，老仆婦梁媽在唸叨：“雨快些停，雨快些停，我家道徽蜜斯餓了，景蘭蜜斯也餓了，是不是？”

張原道：“纔讀完《八大師文鈔》和《文章正宗》，本日是陪我三兄遊園散心，歸去後就要閉門揣摩八股了。”

商淡然不知該說甚麼了，說這少年傲慢嗎，偏這少年說話不疾不徐，神態謙恭，看不出半點高慢；說這少年愚笨無知吧，言談之間慎重且有識見，不象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笨伯，更何況方纔商淡然圍棋還輸給了張原，這就給了她一種激烈的心機表示：張原真的能贏下八股的賭約。

不可了不可了，商淡然上身壓在閣子雕欄上，小腰軟軟，湖綠色的窄袖褙子緊貼在身上，腰臀表麵儘現，也可看出雙腿筆挺苗條，商澹時這時也顧不得姿式不雅，笑得幾近要軟倒在地，兩個仆婦從速上前攙她，這都被張原看在眼裡，喜好這女郎的未被禮教壓抑的本性。

商淡然道：“無錫名手過百齡先生，五年前曾來會稽拜訪家兄，在敝舍盤桓了數月，我曾得他指導了一些棋藝，年幼棋淺，讓張公子見笑了。”

“哦。”商淡然感覺這少年說話很成心機，含笑問：“張公子當今的棋藝似不在五年前的過百齡之下，張公子莫非不想有朝一日與過先生一較高低？”

不知為甚麼，商淡然感到悵悵不樂，前一刻還是溫馨安樂的，這一刻卻如此難過，這類情感毫無出處，環繞心頭，卻揮之不去，隨口問：“張公子與那姚生員賭約是何時？”

商淡然道：“獲得五十四人當中的三十六人承認纔算你贏對嗎？”

小女人商景蘭看看忍俊不由的姑姑商淡然，又看看張原，她還是弄不明白這到底是如何回事，問：“姑姑，‘平位望閏’這手棋到底是下在那裡啊，張公子既無應手，姑姑如何就認輸了？”

商淡然終究止住了笑，漸漸轉過身來，見張原已經衝破仆婦的樊籬走到這邊來了，自是不好再叫張原退出去，她就立在雕欄邊，問：“張公子棋力高強，棋路也頗奇特，不知張公子曾向哪位名手學過棋？”

張原點頭道：“能贏。”

垂下眼睫不去看張原的眼睛，看到的是張原那淋濕了的青衫下襬和盪口鞋，一步一個淺淺的水印。

張原便施施然踱過來，拈一枚白子疊在棋盤中心的一枚黑子上，淺笑道：“就是這裡。”

小景徽道：“是，肚子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