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放桃花[第1頁/共3頁]

陶坤道：“前次阿姨的碗，我爹叫我還過來。”細細指尖掀起籃蓋。許媽媽前次在鄉間人那邊揀便宜買了一大袋青蛙，拿青椒炒了，吃不完，用白底藍花瓷碗裝了一碗捧過陶裁縫那邊，現在人家還返來，天然不是空的，洗得乾清乾淨碗裡、一個乾清乾淨紙包，用細繩包著，暗香沁人，也不知裡頭是甚麼。阿坤道：“恰好親戚送磚茶來，爹說記得許徒弟也愛喝這個，就叫我送包過來。”

說得摯誠，許寧不覺已點了點頭。阿珍替思淩掠頭髮，許媽媽另紮了兩包點心硬叫阿珍帶歸去，又道：“蜜斯的衣裳等我洗好了送去。”阿珍笑道：“偏勞師母。”一時便帶思淩去了。許寧但覺室內還餘著香氣，似檀非檀，似麝非麝，是思淩身上感染下來的，不知是洋番筧，還是西洋香粉、香片，如許好聞，正發楞，忽見樓梯口一個腦袋，嚇得叫出來。

許媽媽也笑起來：“公然我是本地人【注】，祖上是鎮海的。”順勢誇說一番：“提及我祖上，倒是出過巡撫、按台的，傳到我父親一輩，看淡功名，過來華亭買一片田產過日子，心太實了，鴉片戰役時把田又捐出去一大半，朝廷賞了個貢生，現在有甚麼用？隻我記得從小家裡吃住頂頂講究，是遍遭去找那些好食譜的。讓我甚麼菜都會做，才準出閣呢！現在誰還會這個？”

阿珍道：“工人在看設想書、又量屋子牆尺寸，看如何安的好，還冇脫手，蜜斯再不去，卻趕不及了。”

阿珍看看糕點、看看許媽媽，笑笑，不說話。許媽媽迷惑道：“如何了？”

許寧嚇一跳，心是想去的，隻是怯，不該聲，光著兩隻眼哀告的看母親，許媽媽點頭道：“怎好如許去擾府上。”

思淩便拉了許寧手道：“我們同去看。”

許媽媽聽了阿珍的嘉獎，麵上生輝，先容那些點心道：“是我本身作的，也就用江米粉，填些豆沙的核桃的餡，炊熟了，放涼，能夠吃好些日子，實在也簡練得很。”

阿珍也勸道：“現在攤了一地的螺絲、紙片、木盒子，亂糟糟怎好待客，不如等裝好了，問了太太的是，專買幾盤大中華、聯華他們電影公司的新動畫片，給蜜斯接待客人罷！”

許媽媽動問了：“阿坤你來作啥啦？”

“不是。乾嗎？”許寧問。

樓梯上頭阿誰男孩子緩緩轉臉，穿戴淺顯的藍布短打衣褲，不稱身，袖子褲管都短上去一截，露脫手腕腳腕，纖瘦得像女孩子，麵孔黃瘦，眼皮稍有點腫，向下垂蓋著，眼角微微上撩，帶點桃花的模樣。許寧定定神，也認得了，這是隔壁陶家裁縫鋪的兒子阿坤，常來常往的。這會兒悄冇聲的貓出去，杵在樓梯口，原是從窗子裡看許媽媽新晾的西式孩子衣裳，荔枝色袖口上押著珊瑚紅洋紗蕾絲窄花邊，凝了水，一滴一滴往下墜，陽光照得滿目晶瑩，腰身收得窄窄，彆有種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