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荷露角[第3頁/共4頁]

他家是“女戶”，和明朝治下的軍戶、民戶、匠戶、灶戶等一樣，戶籍身份世襲來的。軍戶家出世的孩子世代隻能參軍兵戈、民戶隻能為民種地、匠戶隻能以家傳的技術為生……，女戶在全部大明朝都是很少的存在，他們不消交稅、服徭役，隻需在必然的時候向皇室上繳適齡女子便可。在徭役賦稅沉重的明朝這應當是一種恩德吧，傳聞他家祖上出過一名給天子殉葬的奇女子，才換來了皇室如此的恩德撫卹。當然，如果家裡冇有女子出世是以能夠去買彆家女子上繳的。

恩德嗎？裴父在內心冷然一笑，卻也不敢多加腹誹。

忘不了己出世的那一刻，睜不開眼睛，說不出話，獨一聽到幾句話，聲音也是陌生的，費儘滿身的力量想去觸摸，卻被懸空了身材，甚麼也碰不到。全然的未知，讓她慌了，驚駭了，不曉得還能做些甚麼，直到屁股上傳來的痛火辣辣的蓋過驚駭，她才嚎啕出聲，這哭更應當說是驚叫、尖叫、嚎叫之類，是發自內心的驚駭。

“美女，把簾子放下，冷風都出去了。”裴父終究看不下去出聲了。這麼冷的天，凍壞瞭如何辦。

明嘉靖四十一年山西省平陽府稷山縣。

新年剛過，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臨街的一棟棟二層木質樓房外頂風招展的各色燈號慵懶的飄搖著，氛圍裡另有爆仗燃燒後留下的火藥味，到處可見的紅色春聯、紙屑，喜慶猶存。極少出門的裴玉看甚麼都新奇，就連形色倉促的路人也要多看兩眼，小臉上難掩鎮靜。她早就磨著爹孃想出來上私塾，隻是現在大多人家都是六歲才送出來開蒙，本身的環境又特彆，爹還想著多養兩年再放出來，是她軟磨硬泡一年多纔有了明天，固然還不曉得先生會不會收她，但爹鬆了口，總算是有機遇了，夠她歡暢了。冇人曉得她五年如一日的呆在自家院子裡裝病，隻能哄哄爹、逗逗娘、看看書的日子過的有多無聊。

誰家情願把自家好好的孩子送到那吃人連骨頭都吐不返來的處所。所幸他家數代下來未曾有女子出世，都是花大代價買那窮的過不下去的人家的女孩來上繳，如此也算作件功德，總好她們衣食無著、流落煙花強些。隻是到了他這裡，多年不出就算了，好不輕易盼來了，恰好又是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