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一 夜殿私語[第2頁/共3頁]

太妃漸漸點頭，倦怠地倚靠在枕上，伸直起家體。

李潤不顧身後正給他撐傘的人，縱身跑入內裡滂湃的大雨，直穿過雨幕向著傳來驚叫聲的小殿奔去。

李潤沉默看著母親，但太妃隻是怔怔地望著流轉的燈光入迷。好久好久，她又笑了出來，一開端還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彷彿暗笑普通的“嗤嗤”聲，厥後，越笑越響，竟不成自抑，變成猖獗的笑聲。

在昏昏欲睡當中，李潤俄然聽到母親喚他的聲音：“潤兒……”

吊掛在簷下的宮燈在風雨中搖擺不定地打橫飛起，燈上金黃的流蘇糾結狼籍，暗紅的燈光在琉璃的燈罩內明暗不定，彷彿那一點敞亮要隨風飛去。

她啞聲問：“你衣服和頭髮如何都濕了？”

這個嫁妝用黑漆塗裝，上麵鑲嵌著割成花朵的螺鈿，色彩陳腐，並不見得如何寶貴。李潤見母親將它翻開，內裡的銅鏡悠長未經磨洗，已經變得暗淡，照出來的麵龐模糊約約，非常奇特。

暴雨還是下在暗夜中，狂暴得彷彿永不止歇。

李潤歎了一口氣，坐到母切身邊，低聲喚她：“母妃。”

在這一片嘈急的雨聲中，俄然有一聲尖厲至極的聲音，劃破了寒雨夜幕，淒愴非常，令李潤就如脖頸被人緊緊扼住普通，連氣味都一時停滯。

話音未落，太妃歇斯底裡的笑聲俄然止住，她目眥欲裂地自床上跳起，披頭披髮地按住他的肩：“潤兒！大唐天下就要亡了！江山易主了！你身為李氏皇族，還不快去力挽狂瀾？江山易主了……”

長安暗夜。

“是……”身後的侍女們怯怯地答覆。

王府中統統的宮闕，全都站在狂怒的風雨中，沉默溫馨。

好久，月齡說太妃已經安息了，勸他歸去，他才微微點頭，在矇矇亮的天氣中，望著雨幕漸漸踱步歸去。

母親將銅鏡拆下，鏡後的夾縫內，藏著一張摺好的棉紙。她遞給李潤，用一種非常鎮靜的目光望著他，彷彿一個在等候彆人嘉獎的小孩：“潤兒你看，這是娘千辛萬苦繪好、藏好的，你千萬要收好……這但是乾係著天下存亡的大事，牢記，牢記！”

窗外的雨聲喧鬨至極，全部六合都是嘩嘩的聲響。在雨風中偏轉的宮燈光芒如幻影般自窗外投入，隔了紗簾更顯恍忽。容顏蕉萃的太妃麵色慘白如雪，帶著一點淡淡的紅暈，如經了宿雨的桃花，讓人模糊能想見她當年的芳華。

袖中的棉紙柔嫩而輕飄，畫著意味不明的東西。他走到轉角處，本想取出撕掉，但躊躇了半晌，仍然還是籠在袖中，漸漸地沿著曲廊走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