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憤寫血書孝子自儘 痛飲鴆酒玉女殉情[第1頁/共12頁]
萬曆元年 答閱邊總督吳堯山
玉娘將喝乾的酒壺朝荒草間一扔,搖搖擺晃站起來,踉蹌幾步,又靠著墳包半躺了下來。
“這不關你們的事,走吧。”
鬼域路上訴衷腸……
不穀棄家忘軀以就義度之事,而議者猶或非之,然不穀持之愈力,略很多回。故得失譭譽關頭打不破,天下事斷無可為。
鳳凰去,國有殤。
“我。”
誰讓你追奴追到蓮花蕩?
玉娘口無遮攔問出此話,倒叫金學曾犯難。他固然早已是布衣身份,卻仍不敢指責皇上。稍一思考,他才繞了一個彎子委宛答道:
隻見一小我影從墳包左邊轉了過來,玉娘本能地後退一步,尖著嗓子詰問:
“啊?”
“首輔大人千秋功罪,自有先人評說。但他身後如此悲慘,的確讓鄙人有錐心之痛。”
一邊說,一邊哭。那一卷記錄了兩人私交的清詞麗句,終究在欲圓未圓的月華下,變成了一隻隻哀婉低徊的灰鬍蝶。看著它們扭轉、蹁躚、破裂、沉落,玉娘拭了拭淚,又緩緩摘下頭上的東坡巾,一頭烏黑的長髮頓時披垂了下來。撫著墓碑,隻聽得她又輕聲說道:
頓時百感交集,她雙膝一彎直挺挺地跪下,淚水潸潸,聲音顫抖地說了一句:
玉娘乘坐的小轎,在一處稍高的土阜前停下。這時暮色漸濃,歸鳥的羽翼已經有些恍惚不清了。玉娘走出肩輿四下一張望,看到前麵不遠處隆起一個大土堆,便問轎伕:
“鄙人恰是。”
轎伕再不答話,將肩輿抬上了那條盤曲的便道。方纔問話的轎伕一邊謹慎地躲過腳下稀爛的泥漿,一邊猶自咕噥道:“這時候還去看那座荒墳做甚,也不怕犯諱。”說話人那裡曉得,肩輿裡頭坐著的,恰是失落了五年,現在已女扮男裝特地趕來江陵謁墓的玉娘。
奴家且隨你,
先生既是火鳳凰,又何必
金學曾雙頰痙攣了一下,痛苦答道:“鄙人也同玉娘女人一樣,以為張太師精於治國而疏於防身。讀過這幾段話,我才明白,張太師不是不曉得防身,而是底子不屑於一防。像張太師如許身居高位的人,如果做任何一件事情,都先將本身的退路想好,則這件事底子就不成能做成。這些光陰以來,鄙人每思及張太師的悲劇,心下就模糊作痛,我抄下這幾段話帶在身上,是想提示本身,張太師對於本身身後的悲劇,應當說早已想到。他之以是還要如許做,乃是為了實現他擔負天下事的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