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紅塵深處（三）[第1頁/共4頁]

二爺將擦臉油放在桌上，環顧了下屋裡的安排，歎了口氣：“不幸的小東西，你不會真覺得老太太和太太籌算讓你當三奶奶吧？就算她們肯，我三弟那種性子，在外頭又混了那麼多年，身邊女人不曉得多少了，如何能夠看得上你把你也帶走？你等著瞧，他這一趟返來，鐵定留不久的，等他一走，你不還是守活寡，無依無靠……”

他一身綢紗馬褂，暮光投在他臉上，他動搖手裡摺扇，對著她，笑吟吟的。

甄朱有點心浮氣躁。

他瞥見白姑斜眼俾睨本身的模樣，滿腔的不忿就像被戳破了的氣球，立即癟了下去，怏怏地歎了口氣：“當初是你做主非要送她疇昔的，現在如許，你倒是拿個主張？”

連這最後一點陳跡，也被奇妙地袒護住了。

那張本來擺著供桌的處所，現在靠了一隻五鬥櫥，上麵擺了個景泰藍罩玻璃的西洋時鐘，滴答滴答聲中，剛好遮住了牆麵上本來留下的那片色彩發淺的光鮮的長方形相框的表麵印記。

二爺變戲法似的收了摺扇，從身上摸出一個印著英筆墨母的標緻洋鐵皮扁盒，送到了甄朱麵前：“本國來的擦臉油，就這麼一盒，二奶奶我都捨不得給，送你了。”

這個老姨奶奶倒是痛快地應了，叫老媽子帶著白姑去了。

老丁媽看了眼在一旁沉默著的甄朱，也冇說甚麼，掉頭走了。

她話這麼說，第二天還是拿出那身平時不穿的整齊衣服，鋪平拿放了燒紅火炭的洋鐵罐熨了一遍，清算一番，把頭髮梳的溜光世故，提了鋪子裡的兩瓶麻油坐騾車進了縣城，找到徐家，被帶了出來，等了半晌，才曉得本身明天挑錯了日子。

甄朱入迷的時候，門彆傳來一陣急倉促的腳步聲，老丁媽親身過來了, 叫丫頭把遺像給取下，連同遺像下的那張小供桌和上頭的東西，以及衣櫃裡壓著的薛紅箋的孝服, 一併搬了出去，聽她的意義，是要立即都拿去燒了, 消弭倒黴，明天再請和尚羽士來家裡做法事。完了又批示丫頭將床上素白的鋪蓋，帳子, 十足換成素淨的色彩, 屋裡的傢俱安排, 也陸連續續地抬進抬出, 最後整飭的煥然一新，彷彿洞房，臨走前，她的兩隻眼睛跟探照燈似的，還不放心腸把屋裡屋外的角角落落，全都掃了一遍，以確保這屋裡真的不再有任何沾著悼亡意義的東西留下。

二爺一怔。

……

甄朱在屋裡見到了薛紅箋的嫂子。等丫頭們都出去了，白姑說：“徐家也許是要打發你出來了。你想想，如何甘心就這麼白白耗了幾年的工夫？還陪了一個名聲。你如果聰明，他們說甚麼也不能點頭，大不了一哭二鬨三吊頸。徐家要臉，不會就這麼強行把你送返來的，實在不成，做不了三奶奶，留下來當小，也比返來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