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心魔（十六）[第1頁/共4頁]

婉兒早早地已為母親遴選好了下處，雖不是宮人居處中最寬廣的處所，倒是白日裡最敞亮、黑夜裡最溫馨、距她的下處比來、離那些禁衛內侍卻又最遠的一間。殿中阿諛她，將統統辦理得非常妥當，她又親身留意，是以這一間屋子雖小，一物一件也不過按著平常宮人安插，倒是極儘溫馨。母親到的那一日，她還特地稟過武後，回了城，親身去宮門驅逐，是日武後表情甚好，聽她提及，順口便賜了母親同五品例。婉兒覺得本身辛苦多年，能獲得如許的成果，母親該高興纔是。

婉兒本已凜然受教，待聽到“陰沉忌刻”四字時不自發地便想辯駁，再想了一想，卻將辯駁的話咽歸去，愧然伏首道：“是兒思慮不及，叫母親擔憂了。”

高金剛一麵推讓，手上卻已接過了珠串，略展開手一看，見顆顆都圓白清楚，笑得愈歡，與母親客氣幾句，方對婉兒拱手：“太後午後已唸了娘子幾次，阿爺想雖是嫡親之親，然禦前事多，一刻離不了上官娘子，反正娘子也有旬休，母女之情，留待今後論述不遲，還是班值緊急，因命下官捎話，請娘子得便，還是早些歸去纔好。”

這是她這些時候忠心奉養所得的回報，她安然受之，並不感覺有甚麼好值得慚愧的。

婉兒眼中又是一酸，微微低頭，和順地“嗯”了一聲，告彆母親，隨高金剛出去了。

婉兒對高金剛一禮，道：“這位飛龍廄高使君，尊諱金剛，是高翁家的大郎。”心不足悸，說話時比常日更恭謙幾分，高金剛忙搖手笑道：“閒廄阿奴，怎得上官娘子尊禮。”又來向母親施禮，母親忙謙辭避過，自行囊中拿了很多銅錢、手帕、香囊等物分與小內侍們，又取出一串珍珠塞在高金剛手中：“初度得見，也不知小郎君喜好甚麼，這些珠子不甚貴重，隻色彩都還整齊，小郎君拿去玩罷。”

母親感喟一聲，伸脫手來，武後雖封她做秀士，卻更喜她做少女打扮，是以婉兒一貫隻梳低髻，母親一手便搭在她頭上，在她腦後一撫，另一手牽住她的手，表示她直身坐起，婉兒另有些不肯，母親便又撫了撫她的臉，強扶她起來，道：“你曉得錯了，還不算太晚。”頓了一頓，又道：“我不是叫你去複仇…隻是宮中朝中，本就是民氣詭譎、前程叵測之所。你大父出身大師、素有令名，又官至宰相、深受先帝信重，一朝獲咎，瞬息間便身故家滅、子息不存，以你本日的職位，比之你大父如何？以先帝之刻薄仁慈，比之現在那位…”她指了指西麵，半是害怕、半是輕視地撇了撇嘴：“…陰沉忌刻，又如何？我觀本日你來見我時的神采，其東風對勁之態，卻更勝你大父拜相之時――你覺得本身做了個小小的秀士，便可今後高臥無憂、長享繁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