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少男少女與獸（一）[第2頁/共3頁]

歐陽安娜汗毛凜冽地看著私家博物館的各個玻璃櫃子，彷彿那些唐三彩人物，西漢的木俑軍陣，遼代的木雕佛像，全都千變萬化起來：“你是說半夜裡，他們會開一場昌大的PARTY？”

他沉默好久才說：“我娘已經死了十七年，在我出世的那一天。”

因而，三人目睹這尊幼麒麟鎮墓獸，不但展開眼睛，眨動眼皮，還能轉動脖子，抬起四條腿和爪子，乃至甩兩下尾巴。頭頂的鹿角漸漸放下，收縮摺疊，藏入紅色鬃毛深處。身上鐵甲鱗片，變成豹紋似的斑點。青銅也柔嫩下來，像春秋戰國的皮甲，竟長出一層薄薄的皮膚，覆蓋紅色偏灰的絨毛，唯有鬃毛與尾巴還是火焰般的色彩。

“九色！”秦北洋像經驗牲口一樣經驗這頭鎮墓獸，“你又奸刁了！”

四馬路就是明天的福州路，既是舊上海文明人鐘愛的書店街和出版街，也是倡寮雲集的紅燈區。秦北洋想起晚宴就在四馬路上的老正興，自是百口莫辯：“我掉進姑蘇河裡洗了個澡，你信不信？”

安娜剛要尖叫，卻被秦北洋堵住嘴巴。

話音未落，隔壁響起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喧鬨的半夜，這聲音差點刺破安娜的謹慎臟。

九色！

秦北洋低聲說。月光隱入雲層，結束這冗長的折騰。

九色後腿直立扒在窗邊，瞭望天上的玉輪，或許在回想唐朝舊事？

秦北洋抓住安娜的手，指引她深切九色的火紅鬃毛，觸摸到幾節堅固的條狀物。

“誰？”

“你們在乾甚麼？”

麵對秦北洋的眼睛，歐陽安娜與齊遠山都發誓保密。秦北洋這才蹲下來對小鎮墓獸說：“九色，請你出來吧。”

“你就想一輩子做個工匠？”

這一日夜太奇異了，白日虹口柔道館對決，黑夜在外白渡橋推手墜入姑蘇河，再回到虹口巡捕房凶案現場巧遇名偵察葉克難，半夜在海上達摩山九色露餡……

鋼琴聲戛但是止，安娜抬起手指，看到了他的臉。秦北洋並未逃竄，攥著塊手帕走進琴房，笨拙地塞入她的手心。

齊遠山看在眼裡，低頭要往外走，卻被秦北洋叫返來：“遠山，我造過很多石像與木雕，半夜月圓時分，它們都會悄悄動起來。按我爸的說法，這是能工巧匠的靈氣。幾千年來，我們的先人一代一代通報力量。不管石頭、木頭還是陶瓷，凡是具有植物或人體的形狀，都會產生靈魂，在一定時空前提下產生反應，乃至有本身的認識與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