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舊居[第1頁/共3頁]
再然後,便是阿誰本該喚做一聲父親,卻又狠心丟棄她們母子的男人上演一出好戲,將她與孃舅百口都墮入災害裡頭。
而她,倒是在多年今後纔看破他的狡計。當時節已然白雲蒼狗,再無挽回的餘地。她不但與心上人陰陽兩隔,更痛失腹中未曾會麵的孩兒,換得四十年飲恨。
喉嚨間清楚乾澀得難受,陶灼華想問卻問不出口,隻暗啞著嗓子道:“娟姨,口渴得難受,你給我倒盅茶來。”
再次回到榻上,陶灼華將手撫在本身平坦的小腹上,那與親兒生生剝離的苦痛彷彿又再一次囊括,她痛苦地佝僂著身子,收回一聲低低的哭泣。
瞧著茯苓亦是楞楞地立在榻前,一幅又驚又喜的模樣,娟娘喜滋滋叮嚀道:“快去奉告舅老爺與舅太太一聲,也好叫他們二位放心。”
一溜四扇雕著西府海棠的酸枝木窗扇,因為下雨隻開了半扇,潮濕的氛圍劈麵而至,帶著窗外枙子花在雨中特有的清爽。
不過十歲擺佈的風景,肌膚纖細到透明普通,彎彎的清眸流盼間眼波如泓。神采略顯慘白,頰上另有一絲高熱褪去的嫣紅,方纔梳理整齊的烏髮上簪著一朵白綾珠花,披在肩上的外套下是一襲如雪的白紗挑線裙。
陶灼華遊移地喚了聲:“娟姨,是你麼?你是來接我的?”
娟娘拿帕子擦拭著眼角,一迭聲地回聲道:“娟姨果然胡塗了,外頭爐子上有溫著的米湯,這便給蜜斯端來。”她挑了簾子出去,空蕩蕩的房間裡便隻餘下陶灼華一人。
約莫本身已然入了鬼域,纔會與那些早已過世的親人再次相逢吧。陶灼華並不懼甚麼存亡循環,隻是怠倦地眨了眨眼,衝娟娘暴露一絲擺脫的笑容。
因是烏雲四合,房間裡早早點了燈。女孩子悄悄溜下榻來,趿了地上的繡鞋。她悄悄環顧四周,如星的雙眸在暗淡的燭光下格外燦爛。
娟娘恐怕陶灼華著涼,拿了件外套替她披上,暖暖笑道:“蜜斯燒了這兩日,約莫神思倦怠,有些恍忽,可不就是她麼。這一趕上事,茯苓也好似大了幾歲。她奉侍蜜斯非常經心,昨夜裡整宿未闔眼,一向守在蜜斯榻前。”
一時雷聲隆隆,暴雨又是如注,打得廊下銅製的鐵馬收回清脆的聲響。
她的話問得奇特,娟娘卻始終沉浸在她醒來的高興裡,何曾往內心窮究?隻是用力點頭道:“謝天謝地,蜜斯終究醒來了。娟姨與茯苓一向守在這裡,您已昏睡了兩日一夜了。”
清楚記得茯苓身染天花香消玉殞的時候,早過了雙十韶華,麵前的小丫頭卻不過八九歲的模樣,還是梳著那樣敬愛的雙丫髻,走起路來便要蹦蹦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