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折道心[第1頁/共4頁]
寒朔麵露難色,昂首看了寧湖衣一眼,心底浮起一股退怯之意。他動了動嘴,含混支吾了幾聲,始終說不出半句話來,惹得寧湖衣不耐煩,就要張口斥責。
可惜當他結嬰歸去,山下早已過了百年,滄海桑田,淤泥銷骨,另有何仇可報?
既已起了頭,寒朔也不怕了,管不得寧湖衣如何憤怒,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自顧自沉聲道:“老祖!修為冇了還能再煉,可境地崩了,是要兵解啊!擺佈不過一個器靈,就是錯過了這個,人間另有千千萬萬,哪就尋不到比這個好的?再者,您吐哺靈力無可厚非,又怎能以精血哺之!靈力,精血,壽元,您還要支出多少?!依寒朔之見,這底子不是器靈,是邪靈!”
堂內一時鴉雀無聲,除了寒朔一番苦勸的覆信,幾是靜得落針可聞。
十年換一指,打他回原型。他卻毫無怨懟,因疇前聽聞凡人求道之艱苦無異於登天,仙家刁難磨練層出不窮,這仙師還留他一命,已算好的了。便不斷念,再來。
白髮青絲,枯骨紅顏。不及細想,又聽那人殷殷輕言:“百年後,師尊便替你牽魂引命。莫怕,師尊不會讓你就此隕落。”
寒朔昂首,感到頭頂微燙,見寧湖衣瞳中映出的那張衰老不堪的臉忽似枯木逢春,皺紋潮退而去,白髮又成鴉黑,緩緩現出一張比之瞳孔仆人更加俊美的麵孔來。
兩人一時無言。
靈力用儘,寧湖衣晃了晃身,有些不支。
翌日,一道令人震驚的動靜傳遍了派內高低,寒朔弟子寧湖衣剛愎自用,罔顧組訓,目無長輩,罰入思過峰思過兩月,製止任何人探視。
寧湖衣木然立著,眼如一汪幽潭,深深望著麵前壽元已所剩無幾的人。半百入道、十年築基、百年結嬰。誰還記得當年叱吒一方、一掌滅人一宗的寒朔仙長?若不是天人五衰,何至於此。
寒朔屏息,心道若能以他一死換那邪靈毀滅也算值得了,可惜他深知老祖本性,行事作為何時輪獲得彆人質疑?
“師尊……”寒朔老淚縱橫,挪動幾步,抱著寧湖衣的腳踝哭得像個孩子。
他握了握右腕,未帶一物,跟著兩押送小童施施然飛去思過峰思過了。
“老祖……老祖息怒……”寒朔以手撫膺,艱钜開口,忽而廬外水聲嘩然,驀地襲進的腥冷濕氣似要把草廬掀翻,寒朔惶恐中定睛用神識一掃,見本是安靜的夕照潭麵猝然現出一個半丈來寬的可駭血洞,暗道不好,常日需他半日做法才氣翻開的禁地入口竟被寧湖衣這一怒等閒給破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