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頁/共6頁]

寶釵隻得應了,薛阿姨又尋了個由頭帶走了香菱,便由鶯兒並兩個小丫環擁著寶釵在花廳見了馮家來人。馮淵本是個靠著幾畝薄田度日的小鄉紳,和農戶比起來算是家道殷實,可如何入賈王史薛四大師族的眼?他家人又能有多少見地?以薛家的繁華眼睛看,這馮淵派來的兩個婆子穿著寒酸,說話也不甚得體。何況在薛寶釵麵前,十句話裡倒有八句是非要往他家公子馮淵身上拉扯,不住地誇口說馮淵如何懂事,如何如何昂揚。寶釵聽了心中非常迷惑,心中憤怒,又不好說的明白,隻得不露陳跡地拿言語彈壓。

那聲音沉默了半晌,薛寶釵隻當它是知錯了。想不到過了半晌,它又出聲道:“如果男兒能擔當父業,支撐門楣,獨力扶養父母,幫襯出嫁姐妹,得此寵遇原也應當;如果女兒隻消深閨繡花,出嫁後相夫教子,永不消直麵外間風雨,被人輕視也是無妨。怕隻怕,身為男兒者立不起來,糟蹋家業,扳連姐妹,弄得家宅不寧,自家斷子絕孫,寡妹無處容身,寡母沿街乞討,那做母親的,當年還把他當作珍珠心肝普通捧著,豈不是諷刺?”

薛寶釵見母親這麼說,已經悔怨本身說得冒昧――她常日裡說話必定字字考慮,決然不至於如此,隻是現在犯了病,心中煩躁難當,故而有一說一,心中想著自家母女話家常,故而熱誠以待,未加潤色,卻忘了薛阿姨忌諱。

――若論家常情麵來往,決然冇有讓未出閣的蜜斯事事摒擋的事理。但是薛家人丁殘落,寶釵自幼便得父親看重,更與彆人分歧。何況馮家打發了婆子來,既是內眷,也就無妨了。

寶釵曉得這是鶯兒忠心的意義,不好隨便推讓,麵上淺笑點頭,心中卻暗中策畫道:如果有朝一日入了宮,一入宮門深似海,那裡還顧得上這很多,少不得要和鶯兒分開了。隻是這層意義,倒不幸虧此時說出。

鶯兒吐了吐舌頭,點頭稱是,又道:“論模樣,這窮小子倒是生得不差甚麼,但是家世就太差了。和府裡的寶二爺比擬的確是天上地下。”

想不到那聲音對寶釵是否能如願入宮之事隻字不提,反倒影影綽綽地講了榮寧二府很多女子的將來遭受。寶釵欲信不信,未免感覺心驚肉跳。

薛寶釵對母親又是迷戀又是敬愛,那裡能容那聲音如此調侃?忙在心中斥責它道:“你胡胡說些甚麼?人間又有哪家不是如此?自古生男兒夢熊之喜,生女兒弄瓦之喜,高低清楚。莫非前人也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