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項羽與虞姬(一)[第1頁/共5頁]
此歲,恰是秦二世元年。大秦律法,明令製止百姓聚飲,但自本年七月陳王在大澤鄉揭杆反秦以來,這些官家的律令,在楚地便不如何作數了。
舞劍的少女年貌尚稚,燦然華燈裡,一襲煙水碧色的細紗襦裙襯得她明肌似雪,持劍獻酒,似水瀲灩的眸子挑釁似的看向他:“阿虞自知藝拙,入不得高朋尊目,這一杯,權當賠罪如何?”
看著她小口抿下了整整一碗熱燙的酢漿,又倚在曲幾上溫馨地小憩了一會兒,麵色規複了過來,他也便安了心。
這廂,項羽酒醉微酣,抱著宴間得來的美人兒上了馬。他一手牽韁,一手便箍在少女腰間,將她半裹進了本身的紫貂裘衣裡。子春十月,屋外朔風澈骨,委實冷得很。再者,他實是怕手上一鬆勁兒,這犟脾氣的小丫頭當真從頓時掙了下去。
他凝目窗外,隻一片黑闃沉沉的夜色--亡國之恨,失親之痛,奴役之苦,孰能忘?誰堪忍?
他自個兒藝高人膽小,奮蹄奔逸,急飆若飛,半點兒也未覺驚險,但一個十三四歲的弱質少女,那裡顛末這般陣仗?
話出了口,那廂卻半晌也未見迴應,項羽倒是有些不測——方纔宴席上,清楚是一副伶牙俐齒的滑頭模樣。
項羽卻渾不在乎,隻聽得“鏘——”一聲金屬質的輕響,他輕巧地自她手中奪下長劍擲到了地上。然後,便饒有興趣地細細打量起懷裡的美人兒來,繼而,眼中極少見地出現冷傲之色——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模樣,端倪間的稚氣尚未褪儘,卻已是清姿玉質,光豔照人,今後若長成……不知該是多麼的傾城色彩。
半個時候後,到了太守府邸時,懷中那小丫頭已是麵色泛白,身子微顫著僵作了一團。
滿座驚詫——不知是該驚他這一身悍勁武力,還是這般恣肆不羈的作為。
項羽安撫似的拍拍了愛騎的頸側,然後揚空振鞭,馬兒聞聲便奮蹄奔馳了起來,奔逸如飛,蹄下揚起一起塵煙。
既而,項羽聚勁指間,輕巧地斜斜向上一甩,籍著長劍將那緊攥劍柄的碧衣少女猝不及防地猛力拽起,頃刻間,諸人便目睹著那一抹亮眼的煙水碧就這麼狼狽地超出麵前那張一尺餘高的扶桑紋梓木漆案跌入了他懷中。
記得初見那一回,他笑她的劍是花架子。
項羽神采全不似方纔的恣肆與放涎,他振衣起家,闊步走到西壁前,目光透過壁上半啟的菱形橫欞窗,落向無星無月的寂黑夜穹:“十七年前,西秦滅楚,虜楚王,殺昌平君,迫楚國大將軍--項燕,自戕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