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風塵(1)[第4頁/共7頁]
拉措像個楔子,硬生生地往拳來腿往的人堆裡紮,她兩臂一振,白鶴亮翅,兩旁的大老爺們一踉蹌。拉措的手指頭敢指到人的鼻子上,她劈臉蓋臉地罵:你們都是多大的人啦!用飯就好好吃,打甚麼架!你媽媽教你用飯的時候打鬥嗎?!
普通的中度摩擦,他也不如何理睬,自有老闆娘拉措出馬。
我寫這篇文章並未征得老兵的同意,我也做好了被他扔下河的籌辦。
明天盛滿,端給你喝。
盤子踩碎過幾次,腳踩進炭火裡,鞋燒壞過兩雙。
老兵火塘和大冰的小屋打對門,我偶然蹲在門口看看,至心悲憫那些雪人,偶然候實在忍不住就插話。
20世紀80年代初的國境線上,他是戰役豪傑。
老兵不讀王小波,我跟他解釋了半天他也搞不明白,他不像我,喝酒不矯情,隻是潔淨利索的兩個字:乾了!
(二)
每晚來消耗的客人大多已在酒吧喝過一兩場,大多大著舌頭而來,坐到火塘裡被熱烘烘的炭火一烤,酒意上頭上臉,再木訥的人也不免話多。
金波、杜康、般若湯,前人稱酒為杜康是有事理的,醉酒的人大多易狂。
最常用的體例是:欸,我說故鄉夥,扣林山戰役是不是比法卡山戰役打得慘……
他跑過來撈我,嘴裡還不忘了說:警報消弭……
他們家的炭烤雞翅、錫紙培根白菜名譽很大,但大不過他們家的青梅酒、瑪卡酒和櫻桃酒。半人多高的大酒甕有十幾個,最香莫過酒氣,封蓋一開,酒氣頂得人一跟頭一跟頭的,頂得人舌頭髮酸、口內生津。
電線杆子上的“老軍醫”專治各種疑問雜症,火塘燒烤店裡的老兵專治各種不平、各種混不吝①。[①方言,甚麼都不在乎的意義。]
是對是錯,是恰是反,百年後代人自有分曉,但不管如何,請彆讓它埋冇,那些新鮮和實在的細節,有權力被人曉得。
我還真不是個愛挑事的人,媽媽從小教誨我要實話實說,我說的是實話,真的,就你們這點兒道行還真弄不死他。
標兵難當,無給養、無後盾,初入叢林時冇有經曆,單兵裝備不過五塊緊縮餅乾、兩個軍用罐頭,幾天就吃完了,然後他們吃蛇,生吃,吃各種蟲子。
他的一隻耳朵、一塊頭蓋骨都留在了中南半島的熱帶叢林裡。
他們家冇酒杯,一水兒的大號軍用琺琅缸子,二兩酒倒出來不過是個缸子底兒,底子不美意義端起來和人舉杯,因而大部分客人站著出去,打著醉拳出去,小部分客人空著肚子出去,空著肚子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