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冬[第2頁/共3頁]

緊緊抱著他，緊緊牽著他的手。聽著他垂垂微小的呼吸，平生中從未有任何一個時候，像現在這般感到有力。

我隻感覺肩膀上一沉。他的頭已經垂了下去。

“你就那麼恨我？”

他抬起手撫著我額角的碎髮，看著我的目光怠倦又垂憐：“我孤負你了。可當時我說那樣的話，並不是在討你歡心――我是真的那樣想。”

他嗤地一笑：“少了點。下輩子補給你。甚麼都補給你。”

他俄然咳了幾聲，臉開端泛紅。一下子有力地趴在我的肩頭，開端用力地喘氣，臉垂垂成了紫色。額上有豆大的汗珠滾下來。

他叮嚀：“快些返來。返來幫我把頭髮重新束一下。――我還想再聽你唱一遍折楊柳歌辭。”俄然像個小孩子一樣黏人，半晌不肯走開。

內裡雪花悄悄飄著，碎碎如柳絮輕舞。隔著天井，見到那一重門外跪滿了人。俄然感覺可愛。他們俱不拜彆，是在等著某個動靜從寢殿裡傳出來，然後典禮性地哭兩聲，便可回身去驅逐另一個期間。

“明音……”

我緊緊抓住。

他吃力地伸脫手，喘著氣，摸索著，尋著我的手。

為他穿戴好衣帽，裹緊貂裘大氅，扶著他走到門外的苑子裡。

我們才相伴二十年。

灰色的天空如墜下一張巨網，閃著詭黠的亮光，覆蓋在我們身上。塵凡難逃，存亡都早已必定。

我緊緊抱著懷中垂垂冰冷的身材，隻感覺無夢無驚。氛圍變得非常淡薄，我神思眩暈。他曾說，我許你天井蒼翠，光陰無驚。

說著，拉過我到他麵前，在我的額上悄悄一吻。是一個多情柔嫩的公子，和順又垂憐。

我點點頭，端起他頭邊的玉盞往外走。

胸口被甚麼東西凶惡地挖空了一個龐大的洞。心被挖出來用力地捏成一團。鋒利地疼痛著，血噴湧出來，自心中淘空。

在他耳邊唱著。

“嗯。”我應一聲。

覺兒見我一小我出來，趕緊走過來：“家家，阿父他……”

我抬開端望向鉛灰色的天空，儘力地回想，那一年他說那話的時候，是甚麼模樣。

我起家。他拉住我：“你去那裡？”

“我去給你倒些水。”我四下看看，四周連婢仆都被遣走了，偌大的寢殿裡隻要我們兩個。

我悄悄一笑。站在這個時候裡再回顧過往，隻剩滄海桑田的蕭瑟了：“我記得。”

玉瓏的神采在一頃刻間有些蒼茫，但是她俄然醒轉過來，回身跑到內裡放聲大哭起來，口中喊著：“阿父不在了！阿父不要玉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