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冬[第3頁/共3頁]

他閉著眼，嘴唇緊抿著，紅色的頭髮絲絲縷縷散落在枕上。他的麵龐安靜非常，像那些無數安靜無夢的夜裡，我醒來時看到的臉普通。

我緊緊抱著懷中垂垂冰冷的身材，隻感覺無夢無驚。氛圍變得非常淡薄，我神思眩暈。他曾說，我許你天井蒼翠，光陰無驚。

他昂首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低頭對我說：“彷彿要下雪了。”

也不知如許過了多久。

灰色的天空如墜下一張巨網，閃著詭黠的亮光，覆蓋在我們身上。塵凡難逃，存亡都早已必定。

恍忽間，聽到耳邊一陣輕靈靈的腳步聲，到我麵前停下。半晌，輕聲地、奶聲奶氣地問：“阿父他如何睡著了？”

“他還好，我去給他倒點水喝。你去吧。”我看著這個漂亮的孩子。很快，他父親統統的，都將是他的。他父親兵馬平生，掙下的，都給了他。

心中一動，幾近潸然。我用力眨了眨眼睛。

“明音……”

人還未走，茶已涼透。

一點一滴，一聲一喚。

我悄悄一笑。站在這個時候裡再回顧過往，隻剩滄海桑田的蕭瑟了：“我記得。”

我隻感覺肩膀上一沉。他的頭已經垂了下去。

我心中莫名一緊，輕聲又快步地走疇昔。

覺得是阿誰在長安醉人的落日中等著迎娶我的男人。

阿誰悠遠的故事從少不更事說到明天，終究要閉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