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閒話[第1頁/共5頁]
因天冷,船上女眷開箱籠取了厚大氅披上,又多點上炭火,經常縮於艙中不出。申氏那邊,每於天好時,或邀洪家女眷疇昔,或攜了六姐、七姐來發言。秀英等越離京近,便越想探聽京中之事,事無大小,皆想問個清楚。申氏母女幾個脾氣倒好,也一一解答,漸與林老安人、素姐漸得熟了。
這機警人兒說話直如平話普通,頓挫頓錯,表裡都聽住了。忽內裡玉姐一聲笑,秀英嗔道:“但是搗蛋,你亂笑個甚?”玉姐道:“倒好問娘來,這裡間除開我,與六姐、七姐,皆是有兒有女人兒,誰個肯將閨女說與個前頭養出庶子來人家?誰個兒子做出這等事體來,不是掩了,非要養著?”
江州地處南邊,河麵到正月末也未曾結冰,隻是來往船隻略少些兒。這一段水路行得便略順,運河自江州城東邊兒由南往北地掠過,往北不幾百裡,便折而向西,京師實江州西北處。往北不幾日,漸便覺酷寒了起來,河麵上也常見幾塊浮冰,倒是開了春,沿岸強破了冰,以待船行。
那頭不悟尚與蘇先生感慨京中情勢,實在使報酬難。酈玉堂動靜通達些,船每過一地,便要往京中發加急文書,毋令官家等得過於心急。船行中,官家也每寫手劄與蘇先生,總脫不了慰勞求救之意。蘇先生亦複書,叨教官家:太子究竟因何而薨?官家便顧擺佈而言他,請先生回京詳談。
申氏麵上已緩了過來,道:“他這個便是繼妻了,德配生下宗子後得了產後疾,不半年而亡。又過了一年,便娶了現這個。”酈玉堂猶問:“他兒子不好?”申氏道:“這個隻是傳聞,傳聞早死外頭了,現隻餘個使女生庶子京裡,旁就不曉得了。”
“此番入京,乃因忽有一夢,彷彿回到大相國寺,又接昔日師兄手劄,道是年齒漸老,總想坐化前再見一麵。”
酈玉堂疑道:“大理寺卿?朱震?他何時有繼妻來?他哪有個不好兒子?”轉揚聲問簾後申氏。
來人也機靈,因是男人,便隻簾外回話,表裡都聽住了。卻聽他說:“這大理寺卿頭前個兒子叫朱沛,母親是現義安侯一母同胞親妹子,不想母親去得早,他父親又討一房娘子來,朱沛打小便與這繼母不甚相得。那背麵娘子也不是普通人家兒,她父親原做正侍大夫,她兄弟現也是個正侍大夫。阿誰朱沛,一身機警全用調皮上,小時候兒便有推搡繼母、毆打繼母侍婢事,及長,又辱繼母所出之幼弟,且瞧庶弟不起,又不愛讀書,埋頭肇事,又好費錢,成日與一群狐朋狗友廝混。壞得京中無人不知,是花街柳巷常客,又好賭,常與人毆鬥,還叫禦史參過哩。厥後有一天,他忽不見了,遍尋不著,皆道他是死了。有人便猜,他是惹上事兒了――您道為何?蓋因他走失不一月,還是他繼母從家中尋著他使女,已有了兩月身孕,做下這等不麵子事來,隻好躲開了去。算一算,倒是奉侍他時有,便養了起來,足月兒產下一個兒子,纔不令他絕了後。朱沛而後再未曾露過麵兒,隻好當他死了。他繼母也是良善人兒,終是以德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