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秀才議立偏房嚴監生疾終正寢(1)[第1頁/共4頁]
話說眾回子因湯知縣枷死了教員夫,鬨將起來,將縣衙門圍的水泄不通,口口聲聲隻要揪出張靜齋來打死。知縣大驚,細細在衙門裡詰問,才曉得是門子通風。知縣道:“我至不濟,到底是一縣之主,他敢怎的我?設或鬨了出去,瞥見張世兄,就有些開交不得了。現在須是設法先把張世兄弄出去,離了這個處所上纔好。”忙喚了幾個親信的衙役出去商討。幸得衙門後身緊靠著北城,幾個衙役先溜到城外,用繩索把張、範二位繫了出去,換了藍布衣服,草帽、草鞋,尋一條巷子。忙忙如喪家之狗,吃緊如漏網之魚,連夜找路回省會去了。
當下商討已定,統統辦的停妥。嚴二老官連在衙門使費共用去了十幾兩銀子,官司已了。過了幾日,整治一席酒,請二位舅爺來稱謝。兩個秀纔拿班做勢,在館裡又不肯來。嚴致和叮嚀小廝去說:“奶奶這些時內心有些不好。本日一者請吃酒,二者奶奶要同舅爺們談談。”二位聞聲這話,方纔來。嚴致和即迎進廳上,吃過茶,叫小廝出來說了。丫環出來請二位舅爺。進到房內,昂首瞥見他妹子王氏,麵黃肌瘦,怯生生的路也走不全,還在那邊本身裝瓜子、剝栗子辦圍碟。見他哥哥出去,丟了過來拜見。奶媽抱著妾出的小兒子,年方三歲,帶著銀項圈,穿戴紅衣服,來叫孃舅。二位吃了茶,一個丫環來講:“趙新娘出去拜舅爺。”二位趕緊道:“不勞罷。”坐下說了些家常話。又問妹子的病:“老是衰弱,該多用補藥。”說罷,前廳擺下酒菜,讓了出去上席。
知縣聽了,說道:“一個做貢生的人,忝列衣冠,不在鄉裡間做些功德,儘管如此哄人,實在可愛!”便將兩張狀子都批準,被告在外服侍。早有人把這話報知嚴貢生。嚴貢生慌了,自內心想:“這兩件事都是實的,倘若審斷起來,麵子上須欠都雅,‘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卷卷行李,一溜煙急走到省會去了。
這裡學師、典史,俱出來安民,說了很多好話,眾回子垂垂的散了。湯知縣把這情由細細寫了個稟帖,稟知按察司。按察司行文書檄了知縣去。湯奉見了按察司,摘去紗帽,儘管叩首。按察司道:“論起來,這件事你湯老爺也忒孟浪了些。不過枷責就罷了,何必將牛肉堆在枷上?這個成何刑法?但此刁風也不生長。我這裡少不得拿幾個為頭的來儘法措置,你且回衙門去處事,凡事必要考慮些,不成率性。”湯知縣又叩首說道:“這事是卑職不是。蒙大老爺保全,真乃六合父母之恩,而後知過必改。但大老爺審斷明白了,這幾個為頭的人。還求大老爺發下卑縣發落,賞卑職一個臉麵。”按察司也答允了。知縣伸謝出來,回到高要。過了些時,公然把五個為頭的回子問成奸民挾製官府,依律枷責,發來本縣發落。知縣看了來文,掛出牌去。次日淩晨,大搖大擺出堂,將回子發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