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清醒[第1頁/共3頁]
若當年,月娘未隨他母子二人進京,現在必然還好好地活著。她會不會孤身一人,千裡迢迢從洛陽來長安尋他?她會不會流落在外恓惶無依,瞥見個與他有幾分類似的人,便哭著喊著要認人家作兄長?
如月!本來她叫如月。如日,如月。武如日,武如月。看模樣,也是一對豪情甚篤的兄妹,也有一段悲歡聚散的故事。他在內心歎了一聲,伸脫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淚,剛觸上她的麵具,又生生地收了返來。
他最後看了春四娘一眼,回身出了門,劈麵撞上了綠珠。綠珠服侍他穿上了烘乾的外袍,稍一躊躇,挑選了送他出去。
“念你思兄心切,我不與你計算。不過,從今今後......”冇有今後了,是他胡塗了一次,冇有今後了。
真是個固執的丫頭。他暗自點頭,不得不收斂了神采:“我不知你為何非要認定我失憶了,但我不得不奉告你,我從未失憶。我姓……”說到這裡,他又有一瞬的躊躇,接著又說了下去,“我姓武,名敏之,字常住。我出身洛陽,在長安長大,有家人朋友......”
武敏之霍然起家,他用陰冷至極的目光望住春四娘,一個卑賤的青樓女子罷了。月娘與他共度過那些漫漫黑夜,怎能夠說出如許的話?
他怒極反笑:“如月,武如月,你那兄長,莫非就冇教過你,直呼人的名字是極其在理之舉?”
她昂首看了他半日,他端著茶盞,麵沉如冰,再不肯看她一眼。她終究低下了頭,下認識地將食指放進了嘴裡,有一下冇一下地啃著指甲。那是她碰到想不明白的龐大事情時特有的小行動。武敏之看著這個似曾瞭解的小行動,內心俄然一動。
還是,留個念想吧……
“武如日,你失憶了,你甚麼都不記得了。你覺得本身是武敏之,實在你不是。是,你之前的肉身的確與他一模一樣,但你不是他。你隻是借用了武敏之的殼子,你的靈魂已經不是武敏之了。你是武如日。”她彷彿怕他打斷她,一口氣說了下去,說得又急又快,隻是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若不是他凝神諦聽,底子都聽不清楚她在說甚麼了。
他憤怒地翻開車簾,夜風冷冷地直灌出去,撲在他的臉上,他總算復甦了好些。
武敏之坐在馬車上,腦筋裡瓜代閃現出兩雙眼睛,一樣的淚盈於眶,一樣的驚懼,一樣的惶惑,一樣有不甘,一樣有不捨……他睜大了眼睛,但無用,如何樣都趕不走。到最後,他已經分不清那雙眼睛是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