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捌拾』狗尾巴草1（修）[第1頁/共3頁]

她說話是不客氣的，鼻子眉毛眼睛亦生得清秀而倔強。彷彿天生冷冰冰不愛理人，手上行動不斷，又揩著桑葉去喂另一塊竹柄上的小蠶。

今次下江淮有如順天應時，統統都顯得那般剛好與順利，楚鄒聽了也深感欣喜，得閒時便總往鄉野遊視。那山中氛圍淨透，路旁稻苗青青，四月間恰是野花浪漫之時，一場細雨過後銅錢草開出嫩紫的花骨朵兒。他在這段長久的光陰裡，可貴的有過放鬆，鮮少想起宮中那些繁複的糾葛。即便厥後他把這一段從腦海中抹除了。

雨後泥濘，一起車廂閒逛閒逛，幾個半老的官員都有些疲累，楚鄒問縣令：“方纔阿誰女人，口氣為何甚衝？”

小榛子一看，竟是屋簷下用來接雨水的破缸子，裡外長滿了青苔，缸口還裂了一角。寺人們雖在宮裡頭當主子，到底服侍主子的物事所需皆是精挑細揀，從宮裡走到官方，腰桿兒但是直的，不由氣道：“這是給人喝的麼？我們爺金貴之軀，豈能喝這漏瓦之水？”

……她用“你”，申明她聽了並回了他的話，楚鄒心絃兒莫名敗壞，柔嫩。

蘇安平約莫解釋了一下，隻道那小女人叫曹碧涵，今歲十二，父親與他是表親，原為江寧織造府的一個僉書，姓曹名奎勝。這些年大奕王朝絲織品出口量漸長，而從官方散戶收買來的成品又達不到要求，前年朝廷派下來提督織造寺人，鼓勵富戶把桑農的地盤高價買回，而由這些有才氣與技術的富戶同一養蠶紡織，朝廷再從富戶手上同一回購。

夜深時執筆書與父皇，便在信中俱以稟報。方卜廉在一旁看著，便讚美道：“吾東宮已深諳為君之城府矣。”

一場陣雨垂垂停歇，天井下光滑的青石板被洗滌一淨，幾人靴子踏水往院外踅去。楚鄒走到門下，跨出門前不自發又轉頭看了她一眼，她本低著頭在喂蠶，莫名也抬起視線，兩小我的目光對上，他抿了抿唇便走了。

隔壁山陽與桃源兩縣的差事是這曹奎勝在辦，按說這曹奎勝原是個謹慎之人，偏這片地區訂交的卻很多，很多事上抹不開臉麵。中間彷彿是各富戶間買地的代價凹凸不均，連帶著桑農都跟著鬨起來，最後幾方鬨得不成開交，便有傳說他暗裡收受賄賂，給很多富戶攤了便利。山陽但是個大縣，這裡頭油水可很多，鬨到提督府，那織造寺人便把他帶都城查辦去了。一查還真是有貓膩，傳聞現在正被關在王八街的大牢裡。那些富戶見他被下了大牢，倒也隻能巴巴地閉嘴不鬨了。